陶恕《受教的心》二十七、不断重复的思想

传道人和著作属灵书籍的人,常因为说话重复不休而受人批评。人总以为:说话表达了一个意思以后,就不要再去重复,就如人都只有一个生辰,不可能有两个;如果有人说他有两个生辰的话,他不是脑筋有问题,就是说谎。 但事实上,我们的思想是绕着圈子,不断重复的;绝不像乘搭火车,车子离站开行后,便向前直驶不回头。我们脑袋的构造,迫使我们的思想不断兜圈循环,同样的意念会重复出现,令我们感到熟悉亲切。 人所能运用发挥的思维,其实很有限,上自思想大家柏拉图,下至学童小子,也不过如是。不错,在我们的一生中,可以不断增加我们知识的宝库;但这不过是量的增加,就如织布,多织几匹可以增长幅度,但布的颜色和图案,并不会有显着改变。所谓伟大的思想,只不过是把人熟知的旧有概念,重新组织起来,而产生“创新”的、前所未有的意念。 这不是说每个人运用思维而获致新概念的能力都是一样。有人抓住了一些有限的意念,便穷一生把它们重新组织整理,所得出来的,只是单调刻板、毫无光彩的旧有花式。但学养丰富的学者和伟大的思想家,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基本意念可让他们发挥运用。 假使以上的话叫人丧气,那么大家不妨想想:历世历代伟大的艺术名作,事实上亦只是艺术家们运用仅有的七种基本颜色画出来的。他们的天才,使他们能调和出无数色彩,然而他们却不可能发明另一种新的基本颜色。又比方贝多芬,或董尼才弟(Donizetti)的伟大乐曲,其实也不过是把为数不多的音符,巧妙地配合而成。 因此,不管是天才的创作也好,或是天分不高的传道人口中所讲的信息,都离不开人所熟知的思想框框。人类思想领域中所出现的,都不过如是,基督教神学所倡导的亦然。 比方,圣经有一百五十篇诗篇,每篇都极其珍贵,对信徒犹如珍宝一般。可是,如果我们把其中重复出现的字句删去,不难把整卷诗篇缩为几章。在这些篇幅中,有不少的意念是重复出现无数次的,就如名画中的色调,或乐章里的音符一样。但尽管如此,爱慕神的人读诗篇时,却永远不会感到厌倦。每一句熟悉而甘甜的句子,带给人不断更新的领受,好像不久前才发现那经文一般。 新约圣经也是一样。如果有圣经学者妄下决定,不许保罗把相同的意思反复重述,保罗所写的十三卷书信,可以由八十多页的篇幅减为几页。当然,绝对不会有基督徒做出这样的事,我们都愿意保罗的书信一字不改地留存下来。里面包含的思想虽然不多,但它们有如支撑着整个宇宙的巨柱,是基督教信仰的根基。十多个世纪以来,基督徒就在这信仰根基上过得胜的生活,亦有些因此而甘愿舍弃自己的生命。 又比方我们所唱的诗歌,里面虽然蕴藏华美的歌词,但事实上仅可归纳出为数有限的一些基本概念。只要翻阅一下任何一本编纂得较好的歌集,你就会发现诗歌内容所涉及的,不外下列几个范围:父神、基督、圣灵、十架、复活等等。如果查看诗歌内容,要找出里面的属灵意义,那就不管诗歌数量多寡,其中所涉及的也不会多;但若把这些意思组合起来,应用到实际生活上,又或以这些诗歌为感情的抒发,在敬拜中献给神,那么无论今生,或是永世,这些意思都足够我们所需用。因此,我们可以一遍复一遍地欢乐歌唱,把那些熟悉的字句重复唱诵,不但没有叫我们厌烦,反而给我们带来欢欣,就如离家片刻以后,重睹家园时一般的愉快。 有些传道人不喜欢把已说过的意思复述,对一些耳熟能详的道理存着莫名其妙的恐惧,结果他们不断追求新奇、耸人听闻的话题。每个周末,报章所刊登的各堂讲道题目中,总有一两个不知所谓,甚至怪诞荒唐,除非能运用非凡的想象力,否则人们无从领会该话题与基督教有何关系。我们无意贬低想出这些玄妙话题的人的诚意,但我们着实为他们的态度,感到痛心。我们如要创新,亦只能限于使徒们所说过的。

陶恕《受教的心》二十六、加上节制的胆量

罪恶彻底地败坏人,以致人恢复完美,必须经过又长又艰难的过程。 在个别生命中,神的工作也许并不明确;但为了要把堕落的生命恢复原来的样式——神的样式,神确实做了不少工。最明显的一件事就是:我们要在生命中达致属灵的均衡,实在困难。对于不少信徒来说,甚至最虔信的圣徒,也不容易均衡地活出各样属灵的美德,而又不掺杂其他不属基督的特质;这一点,无疑令不少信徒痛心疾首。 摆在眼前的这两种美德——胆量和节制,如果能均衡并重,确能在神的国度中发挥效用,使人过着美好均衡的生活。但如两者缺一,或其中一样美德很不足够,生命就会失去平衡,消耗不少灵力。 你只要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任何一篇言辞恳切的文章,都必然是出于作者自己的经历,因为唯有自己经历的事,才知道得最清楚。所以我还是坦白承认,这篇文章是我自己的经历;反正明察秋毫的读者,一眼便会看穿,不由得我去隐瞒事实。 简单地说,很少人会批评我是懦夫,甚至我的敌对者也绝少这样抨击我。但我那缺少节制的脾性,却常给我至亲的朋友带来不少痛苦。我这种激烈的个性,实在难以改变;同时,我还常遇见一种不易抗拒的诱惑,就是总想采用严厉激烈的方法,去帮神一把。对传道人来说,这种诱惑更加强烈,因为传道人的说话,差不多不会有人非难,要他收回所说的。似乎神的仆人,就享有这种特权,特别是那些嗓子洪亮的传道人,总可以随意说话。 除非他们下决心,叫自己的本性服在圣灵大爱的管理下,他们才会受约束。有些时候,我就是这样失败了,引来极大的愁苦。 在这方面,神的道路和人的道路,明显地形成强烈的对比。除非我们能从以往的痛苦经验中学到功课,否则我们会动辄直接出击,抢先冲入战场,妄想能旗开得胜,以为一场突击便能奏凯;这是参孙所采用的战术,虽然奏效,但有一点却不由我们忽略:这种战术,结果叫胜负双方均遭殃。其实用侧翼出击的办法会更佳,更有智慧,但轻率鲁莽的人,多半拒绝采用这种战略。 经上记着有关基督的话说:“祂不争竞,不喧嚷,街上也没有人听见祂的声音。压伤的芦苇祂不折断,将残的灯火祂不吹灭,等祂施行公理,叫公理得胜。”(太十二19-20) 基督无须费力,亦不用动武,便可以达到目的,成就大事。祂一生中凡事节制,却仍不失为世上最有胆量的人。希律王威吓要杀害祂的时候,祂就差人对他说:“你们去告诉那个狐狸说:‘今天明天我赶鬼治病,第三天我的事就成全了。’”(路十三32)这句话显出何等无比的勇气,但没带有半点挑衅或蔑视的成分,也没有多说废话。由此可见,基督所表现的勇气,满了节制。 勇气与节制两者之间的不平衡,过去曾给教会带来不少难处,尤其是当属灵领袖没有均衡的勇气与节制时,造成的伤害就更大。缺乏勇气是严重的缺点,而当人因为懦弱而在属灵原则或实践上妥协时,就很可能会带来真正的罪。一个真正属神的人,绝不会为了保持相安无事,眼巴巴看着仇敌从圣所中把圣器抬走,仍然默不作声。因此,在属灵的事上,人的容忍若到了妥协的地步,就绝对不是美德。但在属天的争战上,光是好战斗狠,也不能因此得胜。人的愤怒并不能更加显出神的荣美。凡事总有正途,而这正途断不会是诉诸武力。希腊人有句名言:“节制最善。”美国的佃户也有句口头禅:“别着急,慢慢来。”这句话实在意味深长。 神在过往的日子,曾使用过一些不能兼备胆量与节制的人,将来仍会使用这些人。以利亚是个满有胆量的先知,没有人会否认这一点,但亦不会有人轻率地说他有忍耐或节制的美德。为了应付当时的情势,他向敌人发动攻势,向对方直接挑战,甚至有时还冷嘲热讽,意图达到目的;但当敌人正感到困惑之际,他自己也落入混乱不安之中,失去自制,甚至身陷绝望的深渊。这就是个性极端、徒有胆量而没有节制的人的表现。 反之,以利是个徒有忍耐的人,从不违逆家人之意,一心想维持彼此一团和气,结果他这样的怯懦,招致极大的悲剧。以利亚和以利都是虔敬的先知,只可惜不能在胆量与节制两者之间取得平衡。比较之下,以利亚固然伟大得多。但如果以利生在以利亚的时代,就不堪设想了;又假如以利两个儿子何弗尼和非尼哈是生在以利亚的家,这两个少年人的处境也十分可怜。 说到这儿,我们自然想到使徒保罗——一个我们从来不能低估的人。他似乎具备了无比的勇气,又有神的忍耐和节制。他的本性,从他未悔改蒙恩前的表现,可见一斑。他从旁帮凶,将司提反用石头打死以后,便四出找寻信奉基督的人,“口吐威吓凶杀的话”。 就算在他悔改信主以后,他也常因坚持己见,而往往对某些问题遽下结论。且看他如何因为马可曾经离开工场,而断然拒绝带他一起出外传道,这就是他对自己不再信任的人的态度。但经过不少年日和苦难后,加上他与满了忍耐的基督日渐紧密的相交,他似乎把这方面的缺憾克服了。他在后来的日子所显出的爱心、容忍和恩慈,散发出属灵生命的香气。 我们也该有这样的改变。 从圣经的记载中,我们找不到一个例子,可以把懦弱的性格矫正过来,这倒值得我们注意。圣经中从来没有胆怯的人,能够变成勇敢刚强的大丈夫。也许有人会提出彼得作为例子,但其实在五旬节之前或以后,我们都找不到任何记载可以证明他是个懦夫。不错,他曾有一两次几乎做了懦夫,但大部分时间里,他那一发不可收拾的匹夫之勇,常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今天的教会何等需要英勇之士,这一点毋庸赘述了。教会常落在诸般的恐惧中,好像已惨遭天咒一般,譬如对生活的忧虑、工作上的焦灼,又怕不受人欢迎,又彼此猜忌防范;这些就是今天教会的写照,而其中居然有人靠一点所谓勇气,反复地高言谈论一些无伤大雅的事,赢得“勇士”的美誉。 可是,装出来的勇气是不济事的。光养成一种“直言不讳”的习惯,有时只会令人讨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最理想的,莫如养成一种不自觉、不张扬的胆色,其力量来自人内里的圣灵,不断得着更新。这种胆量也必然是带着忍耐的,既稳如泰山,也不流于极端。愿神给我们赐下这样的勇气。

陶恕《受教的心》二十五、矫揉造作是属灵的病态

我在少年时代开始观察人生时,有一件事,曾给我深刻的印象,那就是传道人那些不自然的装腔作势。他们好像完全跟现实脱节。 我并非在基督教家庭中长大,所以对一般常用的属灵字眼,并不熟识。偶然有机会听道时,我不会因为听惯了而耳朵发沉,对我来说,传道人的说话真是古怪,声调和举止也极之矫揉造作。 不错,他们都是男性,但他们全没有我所认识的男性所常有的坦白直率,没有那种对人敢说敢言的雄风。听道的人看来洗耳恭听,耐心地,或什至是漠不关心地在聆听,显然不会惹事生非;但不知何故,讲道的人似乎总是提心吊胆。事实上,听众也不大留心听他所讲的,我什至敢说,如果讲道的人在讲章中,偷偷地加插了当年林肯总统宣扬“民有、民治、民享”的部分演辞,颠倒次序地把它引述出来,也不会有人留意觉察得到。但尽管如此,讲道的人总那么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地讲,使人不禁猜想他们也许不想开口,免得开罪别人。我听了几次这样的讲道后,才领会那句法国谚语所说的(这句谚语其实是我在多年后才听到的):“人有三种不同的性别:男人、女人和传道人。” 我并无意诽谤传道人,也不以为他们非做完全人不可,但我十分主张传道人必须坦诚真挚。人说话如果过于审慎含蓄,就不能把话有效地说出来;此外,胆怯也使他的话变得软弱无力。 不错,过去教会曾经因为有些人只会辩驳,不愿祷告,结果教会深受亏损;但是,如果传道人畏首畏尾,就会给教会带来更大的亏损。这种传道人一味讨好会众,不说公道话;这样的人愈来愈多,教会所受的亏损也愈来愈大。上述两种人之间,我们无须必定有所取舍,因为我们大可以兼备慈爱与勇气、真诚与忠心。 “你们的言语要常常带着和气,好像用盐调和。”(西四6) 就是因为我们在讲台上所讲的缺少了盐,因此话语显得枯燥无味。 “物淡而无盐,岂可吃吗?蛋青有什么滋味呢?”(伯六6) 我们的神学院可能要在这方面负点责任。经过神学院训练出来的传道人,似乎都得学“向什么样的人就做什么样的人”这秘诀。但其实保罗说这句话的意思,并非如此。现在的神学生都得拼命去学做有教养的人,结果把盐都滤净了,只剩下一些甜味和一点光泽。 但对我们来说,这些剩下来的,并不叫人感到甘甜,也不能叫人得着亮光。所有出于自然的都给提炼去掉了,讲章应有的盐味都给冲淡了,有力的字句也给删去了。这些从神学院出来的青年人,学会举止温文有礼,含蓄地微笑,满了书卷气;平常惯用的直截了当字句舍而不用,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含糊不清、故作高调的辞句,结果落得不尽不实,无从发挥讲章的效能。 转过来说说我自己的经验:因着神的怜悯,我后来有机会听一位布道家讲道。他说话自然不造作,把听道的人当作一般普通人看待。他把心里要说的话,毫不畏怯地直说出来,使听道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一点也不含糊,结果有人相信悔改,但亦有人不加理睐。 感谢神,那回倒有不少人接受了他的话。 任何宣讲神话语的人,都要带出神话语中那份慑人的权柄。不错,圣经昭示了至高的大爱,但其中的话,都是直截了当地道出来的。把神的话记载下来的人,从来不会粗暴无礼,但却都是坦诚真挚。他们所写的,都带着一种催迫的力量,并极其关切人在道德问题上的抉择。对他们来说,礼节是小事,神的荣耀和人的幸福,却是大事。 这样看来,有人就以为最好是劝告那些年青的传道人,不要做属灵的陈腔滥调的传声筒;但是再细想一下,就知道这个提议全不中用。你可以劝他多读好的书籍,多听好的讲章,尽可能不要抄袭别人,说话前要仔细思量,避免陈腔滥调,用常人的话表达内里的意思等等;但这样的劝诫,可说是完全没有碰到问题的症结。矫饰的属灵表现,与讲道技巧无关,问题出自人内心深处,这是属灵的病,只有属灵的医生才能诊治。 人要逃避这种危机,就必须亲自经历神,全心归向基督,深受圣灵充满;还有,他必须克服对人的恐惧,专一向着神,不顺从人意。讲道的时侯,要把自己完全交出来,摆上自己的前途、工作,甚至性命,让神负完全的责任,放胆说话,就好像自己时日无多,快要离世到基督台前受审一般。若能如此,听众才会感到他们真正是在听道,不是只听见一些迥音。

陶恕《受教的心》二十四、黄蜂与“教友”

有一回,我在东南都山区中的小径漫步时,瞥见路旁有一张纸条。 在山径上竟然会有一张纸条,使我顿感好奇,忍不住俯身把它捡起来看,原来上面清楚写着下面的字句:“世上只有两种动物是愈长愈细小的:一是黄蜂,二是教友。” 这究竟是从附近山上教堂的讲道聚会中听来的名句呢?还是善意的哲士见我走近时,故意把纸条掉在地上,给我一点启发?我无从晓得,但我当时的感受,并不仅止于觉得有趣。 我并非养蜂专家,没法证实黄蜂的幼虫,是否比长成后的虫还大。但我对这警句的另一半心里倒是有点难受不安。 我熟悉附近山区的居民,也知道他们平常惯用的字眼,所以相信写这句话的人所批评的“教友”,其实是指一般信徒而言。换句话说,他从经验中,体会到一般的基督徒信主愈久,就愈没有属灵的分量。 为何有那么多的人,火热信主以后,一下子就泄了气,然后就安于度那了无生气的信仰生活?为什么他们会失落了起初的热心,接受平庸而不合标准的属灵现况,并且认为这就是他们在现今世代中所能达致的水平?为什么在向天城奔跑的路上,他们会愈走愈不起劲? 我不是说所有的基督徒都是如此;事实上,我认为写这句话的人,把所有神的儿女都包括在内,未免言过其甚。我并不认为所有的基督徒,都是愈长愈萎缩。可是,只要有一些人是这样,就足以叫任何一个深爱教会、关心圣徒的信徒,感到忐忑不安。我们需要更多的祷告和省察。 事实会不会是这样:许多人在悔改信主以后,心中充满喜乐,于是不自觉地沉醉在自己的经历中,忘记了继续定睛仰望主?因此,当那新奇的感觉消失时,他们的喜乐和火热也就随之而去。他们该晓得,真正的基督徒是全心向着主;他们要专注的是基督,而不是平安、安息,或喜乐。在他们有需要的时候,这些福气自然临到。但除非人专心仰望主基督,就是那位万福之源,否则这些福气会随时失落。 每种情绪都产生反应,而任何愉快的经历不久便会褪色;人的生理构造就是如此,我们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就如人所共知,婚后第二年,常亮起了美满婚姻的红灯,因为新婚的兴奋刺激情绪,到第二年便开始慢慢减退,而一般青年夫妇,还未有充分时间建立起共同的生活情趣,又未学会适应渐趋平淡的生活。 只有当人全心全意地转向神,他才能维持灵里永久的火热,因为只有从神那里,才能得着无穷无尽的属灵新经验。在神里面,每时每刻都是新的,永远没有陈旧。对属灵的事,我们或会厌倦,甚至对祷告感到厌烦,但神却永远不会叫人生厌。在永世里,神可以每天向我们显示祂无可测量的荣耀,每天都给我们新的领受;这只不过是我们开始认识祂那无穷生命里的无限丰富。 我们向悔改信主的人,没有单单高举基督,只给他们一些基督以外的东西,难怪他们在属天的路上左顾右盼,甚至掉头而去了。任何事物,不管如何新奇,那种新鲜的感觉不久总会慢慢消失;人失去兴趣时,我们却激烈地加以规劝,试图挽回人心,实在是徒劳无功的。老实说,以我自己而言,我对那些属灵的老生常谈,也感到厌倦。讲道的人,并没有在信息中带出基督,只一味劝人回转,恳求人努力做工、多多祷告、慷慨奉献;对于这些教诲,我实在不胜其烦,长此下去,怪不得收效愈来愈少,还令听道的人感到筋疲力尽、烦闷之极。如此,怎能不叫他们灵命倒退、萎缩,失去了起初信主时的火热呢? 在祷告会中,我浪费了不少时光,听弟兄们言词恳切地祈求祝福,使我如坐针毡;但事实上,如果各人心灵着实地与神相交,心灵的眼目专注在主满有恩慈的脸上,祷告是应该叫人心灵安舒的。我也听过不少冗长沉闷的讲道,简直活受罪;但事实上,如果讲道的人能叫我看见基督的荣美,那就绝对不会叫人感到乏味,也不会叫人不耐烦。唯有基督自己能激发我们的爱心和火热,催迫我们在祂的恩典和知识上有长进。 总而言之,唯有当我们完全被神吸引,才能保持起初信主时所经历的甜蜜。我们那小小的溪流,如果不经常得着山上泉水的不断补充,一定很快就会干涸。愿每一位初信主的人紧记着:如果要生命长大不萎缩,便只有多花时间,不断与我们三位一体的真神相交。

陶恕《受教的心》二十二、徒有外表?还是涌流活泉?

我们的信仰,如果是指对基督的信、对神的爱,和对人出于爱心的服侍,那么这种信仰可以成为涌流至永生的活泉。事实上,我们的信仰理应如此。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信仰也是发自内在信心的外在表现(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事实),因而也易流于虚有其表。就如店子外的橱窗堆满商品,但店子内却空空如也,在店外经过的路人,除非走进店里浏览,否则无法想象得到店内如何空无一物;他如果走进店内一看,就会恍然大悟:原来橱窗所陈列的,不过是为了遮掩店内贫匮的门面装饰而已。 如果以上所说的事实,叫人听了反感的话,请不要忘记,旧约圣经曾多次指出以色列人表里不一致的生活,而基督的教训,也不少是针对当时犹太人的假冒为善,他们的内心信仰;与他们外表的宗教行为全不相称。保罗也曾提出警告,指责有些人徒有敬虔的外貌,却缺了敬虔的实意。教会历史亦告诉我们,人要装出敬虔外貌的倾向十分强烈,要对付它,最聪明的办法不是避而不谈,而是面对它,并且下决心去对付它。 做牧师、传道,或奋兴会讲员,或主日学教师,或从事写作和编辑基督教刊物,以推广基督教的人,都最易有这样的倾向,因为他们要随时随地当众领祷,在任何场合中,都要随口说上几句属灵的精句;有人需要劝勉时,他们也要马上给他几句属灵的忠告。就是因为要随时随地做一点敬虔的事,这些人不免被迫装出热心,甚至对一些自己亦不能肯定的问题,也要当场提出令人满意的答案。由于职责所在,不管他本人内在灵命的实况如何,他也不得不装出属灵的外貌;人性的软弱就是如此。结果神的仆人,为了迎合一般人对他们的期望,就经常摆出一副神圣敬虔的脸孔。他们那种挂在嘴角上的微笑,以及煞有介事却又空洞无物的说教口吻,都是我们司空见惯的,不说也罢。 这些敬虔的外貌,都是环境迫出来的,不能完全归咎于人本身。在这外壳后面,却隐藏着一个愁苦、沮丧、孤单的心灵。他并非假冒为善,也不是双重性格,亦无意欺骗别人;他只不过是受制于环境,被迫看守别人的葡萄园,但自己的葡萄园,反而没有好好地看管。从四面八方来的需求,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早已把他能供应别人需要的储备用光了。他被迫去照料别人,但自己却正亟需医生的诊治。 简单地说,若要避免宗教信仰沦为徒有外表,信仰本身必须成为生命的泉源。祷告要多于讲道,那么生命就不会枯竭;在密室中与神相交,要比在公众场所与人交际用上更多的时间,那么智慧就会源源不绝;敞开心灵,接受涌进来的圣灵,那么不断地耗支亦不会令生命的泉源干涸;以专心认识神为最重要,其次才是结交朋友,那么我们就能有丰盛的灵粮供应饥饿的人。 我们首要的责任,不是对人,而是对神和自己的心灵。摩西是从山上下来向以色列人说话;基督也吩咐门徒要先等候,然后才出去传道。尼哥拉•加鲁(Nicholas Grou)下笔之前,必定要自己里面先充满了敬拜的灵;而乔治•慕勒(George Muller)亦必先整个心灵浸浴在祷告中,并且里面先充满了圣灵的感动和催迫,才站上讲台。 这些属灵伟人,都正好是我们的路标。唯有如此心存谦卑,单纯信靠,不断地与神相交,我们才能保持心灵里活水常流。

陶恕《受教的心》二十三、我们需要属灵的创见

今天教会亟需有人能用敬虔无畏的心,为各种属灵的问题找出答案来。 很可惜,基要派信徒中,至今未出现过一位伟大的思想家。二十世纪以来出版的属灵书籍中,没有一本是基要派信徒写作而又真正有创见的。至于那些耻与基要派作家为伍的基督教学者,虽然也算正统,却好不了多少。 我先要在此声明一点:我从来就是福音派信徒,至今不变。我相信圣经是神的话,并且完全相信圣经蕴藏了一切与生命及虔敬有关的事。我也毫无保留地完全接受传统基督教信抑的原则,并对自由主义者的任何论点,绝不苟同。但在此我不能不痛心地指出:在福音派同侪中,我至今尚未发现有谁写过有深度思想的文章;反而是在那些为了某种原因而与基要派分庭抗礼的阵营内,找到有真正宗教思想的人。我们这些福音派教会,一直以来袖手旁观,任由对方阵营从事深入的思考工作,而我们仅作了别人的应声虫,不厌其烦地重复一些宗教的陈腔滥调,就自以为可以心安理得了。 我不是说近五十年来,福音信仰圈子内未出现过有价值的好书。无疑这类书籍也有不少,其中好些是阐明教义的,主要是阐释保罗书信;也有极佳的灵修书籍,还有基督徒传记和有关海外宣教的书籍,都很不错。此外,更有一大堆论及灵性复兴的著作,这些书的作者,通常都只在本乡经历过一点灵性的复兴。上述这几类书籍,都确实各有用处,使人得益不浅。但问题是:它们都不过是前人所写的东西,只是经过改头换面,并没有任何独特的创见,只不过把从人家的作品中抄袭出来的片段拼凑起来,而非出自作者一些痛苦或喜乐的个人经历。这些作者所付出的代价,就仅限于在纸上誊写而已。 为防有人驳斥我以上一大堆笼统的话,我想该在此说明我所指出的,免不了是局限于本人的经验而言,很可能在福音派圈子内,曾出现过伟大的思想家,或写过一些不朽之作,但我未有机会浏览罢了。若然这样,我的话便说得不对了。 如果有些读者认为,如鲁益师(C.S.lewis)之辈,可列为有创见的思想家,那么我必须解释清楚:他可称为一位竭力为真道辩护的传道人,但却不是有创见的属灵作家。 他维护历史上基督教的正道,思维条理分明,能使读者清楚明白前人的信仰;但他的作品缺少了一种催迫人改变的力量。读者尽管承认他的论据无懈可击,但仍可以心里完全无动于衷。换言之,他的著作可以使人在理智上深为折服,但不会叫人因而良心不安。就因为这缘故,鲁益师只能是一位卫道之士,永远不会成为一位改革者。 在信仰上,我虽是站在正统的基督教那边,但我不得不承认,近五十年来所高举倡导的福音派信仰,使信徒的判断能力变得麻木,扼杀了人活泼的思考才能。近代福音派信徒成了只会学舌的鹦鹉,而不是一飞冲天的兀鹰,不能直冲云霄去探讨神国无限的奥秘;只会站在自己所熟悉的脚架上,用嘹亮的嗓子,重复不休地唱着一些自己几乎完全不懂的属灵字句。这种情况如果持续下去一两个世代,今天的福音信仰就会成为日后的自由主义。 从来没有任何生物,可以靠赖自己的过往而生存的。 这个世代的基督徒,如果要避免这类宗教上的荒诞愚昧,就必须留心了。已丧失功能的口号,不可能成为他们的救星。不错,字句是为了达意,但人生中可悲的事是:当意义消失以后,字句仍然存留,以致一些不愿思考的人,因为自己还能运用那些字句,就自以为拥有字句背后的实质了。我们今天的光景,正是如此。 有属灵创见的人,并非白昼做梦之徒,也非思想高深莫测、远离尘世,活在象牙塔中的知识分子。他可能是一个因人生苦恼而心灵不安、背负重担的人;他所思想的问题,并非是学术性或理论性的,而是实际又与个人有关的问题。 过去那些伟大的宗教思想家,绝少是过惯悠闲安逸的生活,大多数关怀世事,跟困扰不安的时代息息相关。今天一些思想成圣的信徒,也不是个只会坐在僻静的一隅,凝眺日落西山的诗人,而是如身陷荒野,要找寻出路的远行客一般,但他不会想到日后会有人循着他找到的路径往前走,只是一心一意地去摸索出路。 要做一个懂得善用思考的人,必须具备一些不可缺少的条件。第一,他必须绝对诚实,彻底真诚。玩世不恭的人,必自然被淘汰,因为放在天秤上一称;就显出他的轻浮,不能委以神的重任。人只要在心思上有一点轻率浮躁,就马上失去具创意的思考能力。所谓轻率浮躁,我并不是指妙语连珠的急智或幽默,而是指伪善、虚假、毫不认真的表现。 要有伟大的思想,就必须对生命、对人和神,都付出真诚。 另外一个条件是勇气。胆怯的人不敢运用思考,害怕一旦发现真我,就会大吃一惊,犹如人发现自己身罹绝症一般。真诚而肯用心思的人,会像大数的扫罗,毫无保留地喊出来说:“主啊,祢要我做什么?”思想的运用,带来道义上的责任。探索真理的人,必须准备毫无保留地服从真理,否则真理会远离他。人如果不肯跟随光的引导,他就注定会一生落在黑暗里。懦夫或许会是精明乖巧,但他永远不能睿智地运用思考,因为智慧归根究底离不开道德,与邪恶无份无关。 还有,能有效地运用思考的人,必须具备一定的知识水平。中国谚语云:“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怠。”我认识一些基督徒,思想精密,但眼光浅窄,只看见真理的一面,不能看见真理的全面,成为心胸狭隘的极端分子,诚心诚意地只顾耕耘自己那小小的角落,天真得竟然以为他那小天地就是全宇宙了。 会正确思考的人,必知道康德(Kant)所谓“在上的星空及其中的道德法则”的要义,最低限度也得对这格言有点概念。此外还要对圣经有彻底的认识,有历史观点,并对时下基督教有清楚的了解。这些就是有创见的思考的先决条件;但光有这几样,还是不够的。 人是天生的敬拜者,唯有在敬拜的灵里,内在一切惊人的才智力量才完全发挥出来。 有一位基督教作家提出这样的警告:人如果单靠脑袋勤奋地去思想,而不理会由渴求真理的心灵引发的深思远见,就可能带来致命的损失。希腊教会的长老尼塞浮勒斯(Nicephorus),曾教导人必须学习用心灵去思考。他说:“你要把心思驱进心灵里,把它一直拘留在心灵深处;当你这样进到心灵的境界时,就要向神献上感谢,赞美祂的恩慈。你如果能一直保持这心境,就能学到宝贵的功课,是别种途径无法达致的。” 有人说:基督教信仰中,充斥着一些明显地自相矛盾的理论。其中一个例子就是:人必须否定自己,全心倚靠神;但同时又要相信人有神所赐的本能,可以接受、认识和领会一些事情,并要对自己这些能力,有完全的信心。那种叫人不信任自己的智慧,使人缺乏自信和优柔寡断的所谓识卑,其实是真正谦卑的赝品。怀疑神所做的工,就是不信任神的智慧和至善。“泥土岂可对陶弄它的说:你做什么呢?” 信徒在心态上所表现的胆小怯懦,使今日的基督教变为软弱无能、知识贫乏、枯燥无味、不断重复、惹人生厌的宗教。面对这种情况,我们远自称所持守的是先贤们的信仰,直接师承基督和使徒。为了把这些索然无味的精神食粮变得可口甘美,让下一代的信徒填饱肚子;唯有从不信的世人那儿掺杂一些属肉体的娱乐,还认为使人欢乐远胜于教诲,随波逐流总比自己动脑筋容易。就是这样,我们许多福音派的领袖,任由自己的思想萎缩,转而借助其他手法去吸引人归主。 我敢在这儿预言:羊群对我们所喂饲的枯草,和洒在其上的味精、颜料,已大感厌倦;终有一天,他们再不能忍受下去而离开我们的草场时,就不难落入各种异端的圈套里。 我们的信仰,应该包括我们全人,并且掌管我们这些蒙救赎的人生命的每一部分。我们不能一面在燃烧着的祭坛上压制自己的才智,一面妄想可以保存自己对基督的真正信心!

陶恕《受教的心》二十一、不可缺少的圣灵

福音派信徒长期以来忽视圣灵的情况,是有目共睹的,不容否认,也实在难以饶恕。 福音信仰的中心是三位一体的神。每个主日聚会里,会众齐诵:“赞美圣父、圣子与圣灵”。无论唱诗的人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他实际已承认一个事实:圣灵就是神自己,和圣父、圣子一样该受敬拜。可惜的是,会众在聚会开始时唱过这诗歌后,直到散会前牧师祝福时,才再听到提及这位圣灵;在当中的整段聚会时间里,极少会听见提及圣灵。究竟原因何在? 这个间题并没有一个简单的答案。一般来说,历史上传统的教会,比我们好不了多少。使徒信经论及圣灵时,就只提了一句:“我信圣灵。”其他许多古代的信经,也是抄袭这寥寥数字的信条。尼西亚信经(Nicene Creed)多加一点注释:“圣灵,是主,赐生命者,从父神而来,与父及子同受敬拜,同得荣耀,并借先知说话。” 阿他那修信经(Athanasian Creed)对圣灵的论述,可说是信经中最完备及明确的,它承认圣灵的完整神性;但这信经用了不少篇幅论及圣父和圣子,论到圣灵却只说了一句:“圣灵是属父,也属子,并非被造的,也非从神而生,是一直运行的。”有一首古旧的诗歌:Te Deum Laudamus,最负盛誉,最为动听,充满了对圣父及圣子的敬拜,但提到圣灵时,也只是这么轻描淡写:“一并赞美圣灵保惠师”。 新约圣经中多处提及圣灵;但根据新约圣经而写成的基督教各种论着,却甚少提及圣灵,那不是叫人费解吗?在第三世纪,有一位教父写了一篇论三位一体真神的文章,全长一百四十页,但只用了六页的篇幅论及圣灵,而在辩明圣灵的神性时,提及圣父和圣子的次数要比提及圣灵的多了二十倍。 当然我们也得承认:新约圣经较多论及圣子,较少论及圣灵。但这多寡之别,显然不如上述论着中那么悬殊,更不会像现代基督教那样绝口不提。这一点,现代基督教是无法作出合理解释的。圣经首卷第二节就提到圣灵,最末一卷的最末一章也提到祂;而在这首、末之间的篇章中,更不下千百次提及圣灵。 不过,在圣经里和其他论着中,提及圣灵次数之多寡还是次要,主要是看能否指出圣灵的重要性。无疑地,圣灵在圣经中的地位极高,远超于福音派的基督教书籍中所见的。 在圣经中,圣灵是不可或缺的,而且带着大能大力地运行;但在现况里,圣灵沦为人的一种渴慕,最多也不过是一股温和的影响力。从圣经所见,圣灵满了威严尊贵,就如父神一样,但在现况里,圣灵仅如一股情绪,一股怀着善意的温柔感觉。 根据圣经所载,神的创造与救赎大功,都是借着祂的灵作成的。神创造世界之始,圣灵就已运行在其上;祂的存在是不可缺少的。整本圣经都记载了圣灵赐下生命的工作;正因为祂是主,亦是赐生命者,基督才可道成肉身。天使对马利亚说:“圣灵要临到你身上,至高者的能力要荫庇你;因此所要生的圣者,必称为神的儿子。” 且看这个十分重要的事实:我们的主虽然是神,祂仍须先受圣灵膏立,才开始祂的工作(徒十38)。神子是以受圣灵膏立的人子身份,来作成祂的工作;祂的能力是从满有大能的圣灵而来。 有人说过,使徒行传如果改称为圣灵行传,就更贴切,因为其中记载着使徒所行的大事,但如果他们没有受圣灵充满的话,他们就不能行这些大事,连一件也不能。事实上,主曾禁止他们凭自己的力量去做工,主吩咐他们说:“你们要在城里等候,直到你们领受从上头来的能力)”(路二十四49) 神在教会中只认可圣灵的大能,但今天大部分基督徒却只倚靠人的力量。神借着圣灵的运行去作成祂的工。今天基督教的领袖们,却想靠着培养和训练而来的才智去成事;人的才智已取代了圣灵的感动。 可是,单靠人力而成的事,都是短暂的,经不起永世的考验;只有借着永远的灵所作成的工,才能永存,其他都只不过是草木禾秸。 有一天,我们这些自命为教会领袖的人,至终或会发现自己一生忙忙乱乱,只是收集了一堆禾秸。因此,我们不能不深思。

陶恕《受教的心》二十、小先知的祷告——一位传道人的立约与祷告

这是一个蒙召向万民作见证的人的祷告,是他在接受按立那天向他的主所说的话。在教会的长老和牧师为他祈祷,又按手在他头上以后,他就退到密室中,或是退到弟兄们也不能骚扰他的隐密处,与主相交。 他说:“主啊,我听了祢的话,心里害怕。在这凶险的世代,祢呼召我去做大而可畏的工。祢快要撼动万国,也要震动全地,远要震动诸天,使那不被震动的常存。主啊,我的主,祢俯就了我,抬举我做祢的仆人。这种尊荣,无人能自取,唯有蒙神选召,像亚伦蒙召一样,才能获得。祢膏立我做祢的使者,将信息传给心里刚硬、耳朵发沉的人;但他们拒绝了祢——他们的主。我是祢的仆人,他们也定然不会接待我。 “我的神,我不敢在此赘述自己的软弱和不配,免得荒废时间。一切的责任,都是神的,不是我的。祢说过:‘我已晓得你,……我已分别你为圣,……我已派你做列国的先知……’又说:‘我差遣你到谁那里去,你都要去。我吩咐你说什么话,你都要说。’我是谁,竟敢与祢争辩?怀疑祢全能的拣选?这事是出于祢,不是我的主意。主啊,就愿事情如此成就,不要照我的意思,只要照祢的意思。 “神啊,祢是众先知、众使徒的主。我深知只要我荣耀祢,祢就必悦纳我所作的,因此求祢帮助我,使我立志在一生中,在一切的侍奉上,不论得失,都能荣耀祢;或生或死,矢志不渝。 “神啊,现在就是祢做工的时候,仇敌已潜入神的草场里,羊群亦已四散;假冒的牧人兴起,恣言平安无事,漠视祢羊群周围的危险。羊受了雇工的蒙骗,一味盲从,结果狼来杀害羊群、毁坏羊圈。求祢给我明亮的眼目,使我能察见匿伏的仇敌;给我悟性,又使我能放胆、忠心地把所看见的传讲出来;使我的声音如祢的声音一般,好叫生病的羊亦能分辨祢的声音,跟随祢。 “主耶稣啊,我已做好灵里的准备,我今来就祢。求神按手在我身上,用新约先知受膏的膏油浇灌我;保守我不要沦为宗教的文士,失去了先知讲道的异象。求祢救我脱离一切临到今日圣职人员的诸般诟病,就如妥协、模仿、职业化等;叫我不凭聚会人数多寡来评断教会的得失,不凭年捐多少来论断教会的成败。主啊,帮助我不忘记自己是个先知,不是宣传家,也非宗教经营者,而是先知。求神使我永远不会受群众的驾御;医治我的灵魂,让我脱离一切肉体的私欲,也脱离盛名的吸引;救我脱离事物的缠累捆绑,不要让我荒废年日。神啊,叫我在祢面前战兢自守,催迫我到祷告的密室去,与那些执政的、掌权的、管辖这幽暗世界的争战。叫我不要贪食好饮,也不要闲懒;使我能凡事节制,做耶稣基督的精兵。 “我立志一生劳苦做工,不问报酬,不食逸乐,不求安舒。众人都走宽阔的大道时,我要选择难走的窄路;而且不刻意批评别人。前面虽有苦难,我要默然忍受。但如果有人大发爱心,馈赠礼物,求主在我旁边帮助我,救我脱离接踵而来的后患;也求主教导我善用一切领受的,免得我灵受伤,灵力消退。若祢容许教会给我荣誉,求祢叫我不要忘记自己是如何不配,深知人如果深入认识我,像我认识自己那样,他们必定不会这样称许我,必会将荣誉转给别个比我更配得推崇的人。 “天地的主啊,现在我将余下的一生奉献给祢,不论年日多少,一切照神旨意成全吧!我或要在尊贵的人面前为祢作见证,或要服侍贫苦卑微的人,但不论如何,不要照我的意思行,愿神的旨意成就;祢的仆人要照祢的旨意行,而神的旨意比高位、财富、名誉都更甘美,远超乎地上或天上的一切。 “虽然我蒙拣选,蒙祢从天上给我神圣的呼召,求祢使我勿忘自己不过是出于尘土,在我的天性里,满了一切正侵蚀着人类的缺点和私欲,因此我恳求祢——我的救赎主,救我脱离自己,也救我脱离一切灾难,使我能成为别人的祝福。求祢以能力和圣灵充满我,好使我带着祢的权能去传扬祢的公义,传扬祢自己。只要我一息尚存,我仍要宣扬祢的救赎大爱。 “亲爱的主,有一天当我年老衰败,不能再工作的时候,求祢为我在天上预备地方,使我能与神的众圣徒在永远的荣耀中同列。阿们。”阿们。

陶恕《受教的心》十九、良善与伟大

有一天,当云雾消散,万物显明时,我们就会恍然大悟,原来良善与伟大是等同的。 在一个道德完整的世界里,这现象是必然的。 但在现况下,这两种质量却常常分家,甚至是互不兼容的。 以目前的标准而言,世人可以划分以下四种的类别:伟大而不良善的;良善却不伟大的;既良善又伟大的;既不良善亦不伟大的。圣经里的人物,也可以如此清楚划分出来。 在既良善且伟大的人物中,有希伯来人亚伯拉罕。这儿所指出的良善,是按着各人的领会而活出来的完美德性。按基督徒的标准而言,亚伯拉罕并非完全人,但他的德性品格,远超乎与他同时代的人,就如高峰屹立在群山之上。 亚伯拉罕的伟大,自然无须在此赘述。他是个伟人,是基督教的巨人;他也是信心之父,是以色列民族的先祖,他的地位早已坚立了。 在世界历史中,不难找到伟大而不良善的人物,马上涌现脑际的,有三个近代的例子:拿破仑、希特勒和史太林。纵使我们不愿意承认,但说句实话,他们三人都是伟人:一个只手创立帝国;一个把世界历史完全改变;另一个则以铁腕政策,操纵了全人类三分之一的人口。如果撇开人格不谈,他们堪称为伟人,甚至可称为奇才。他们做了不少伟大的事,但他们毫无良善可言。 至于良善却不伟大的人,为数也不少。我们该为此感谢神,不是因为他们渺小的缘故,而是因为他们靠赖神的恩典,做了平凡的善良人。 在圣经的记载里,这些良善却不显赫的人,默默地生活行事,他们所行经的地方,处处充满愉快和欢笑。以撒就是个例子,他是伟人的儿子,又是伟人的父亲,自己却平平无奇。又如大卫的先祖波阿斯、马利亚的丈夫约瑟和那称为安慰之子的巴拿巴,都是很好的例子。 传道人会在教会中碰见不少这类的信徒,他们表现平凡,但在不自觉中活出对主深切的爱慕,彰显圣灵所结的果子。如果没有这类的信徒,各城各乡的教会就不能维持下去。 这些信徒在工作有需要时,会最先站出来效劳;当有需要祷告时,他们会最后才离开。他们所做的一切,在当地教会以外是无人知晓的,因为他们所表现的笃信敬虔,毫无戏剧性,也没有新闻价值。但他们无论往何处,都成了别人的祝福。他们没有任何值得世人钦佩的惊人成就,但他们安于做个良善的人,被圣灵充满,用信心仰望他们的真正价值得以显露出来的日子。他们一旦离世,生前所发出的基督香气,亦会留芳百世,比世上那些所谓伟人,更值得人们怀念。 第四类是既非伟大,又不良善的人。大多数人都可以拨归此类。 举个例说,圣经中的以色列王亚哈,不错具备了伟人的外在条件,因为他身为君王;但如果把他所当做的和他实际所行的比较一下,就显明他为人如何卑鄙无耻。他虽身穿王服,但内心怯懦,满肚牢骚、怨忿,受制于他那强蛮恶毒的妻子,遗害生灵。他所做的毫无良善,连一点也没有。他实在既非伟大,也非良善。 另一方面,还有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他们亦既非伟大,也称不上是良善的。格雷(Thomas Gray)在他那首优美的挽歌中,就曾描述过这些被世人忽略了的芸芸众生: 远离疯狂群众卑鄙的纷争, 他们紧守严谨的意愿,并不偏离; 在阴凉、退隐一隅的人生大道上, 他们始终如一,默默地坚守自己的路向。 这首诗虽然清丽,但所描写的,恐怕只是我们的理想,而非事实的真相。想到这群高贵的人,过着隐密的生活,纯良如隐藏的珍宝,芬芳如隐蔽的奇花异草,就叫我们心为之动。但可惜的是残酷的事实,与此相去甚远。 大多数人都不伟大,诗人也并非要辩明他们良善之处。事实上世人都自私自利、贪婪好色、顽梗固执、虚荣怯懦。如果有人认为这些批评太苛刻无情,须知我并非独持己见,不过是参照了一位受圣灵感动的使徒所说的话。读者不妨一读保罗在罗马书第三章九至十九节,和以弗所书第二章一至三节所说的话。 末了,我还要补充一句:不是人人都可做伟人,但人人都可以靠着羔羊的血和圣灵的大能,做个良善的人。

陶恕《受教的心》十八、传道人慎防的危机

好些行业本身带危险性,易生意外,例如:煤矿矿工、深海潜水员和高空作业工人等。大家都知道,从事这些行业的人,大部分时间都在某种程度的危险环境下工作。 相比之下,传道人的工作似乎刚好相反,不带任何危险性。论到工伤的危险,传道人就列在榜末,人寿保险公司大可放心让他购买保险。 可是我要指出:传道人的工作其实危机四伏,比其他行业更甚。魔鬼敌视被圣灵充满的传道人,只亚于对基督的仇恨;其中原因不难领会:工作有果效的传道人,会使魔鬼坐立不安,并对魔鬼的治权构成威胁,他对魔鬼的狡辩,可以提出有力的反驳,还不停让魔鬼知道它即将面临倾覆,难怪魔鬼如此憎恨传道人了。 撒但知道:神的先知失败,就是牠在战略上的成功;所以它不分昼夜地布下天罗地网,要叫传道人陷在其中。用一个更恰切的譬喻说:魔鬼运用毒箭射伤传道人;毒箭不会叫人丧生,但能叫人瘫痪,不能动弹。撒但没有兴趣把传道人干脆弄死,因为牠深知一个半生不死、软弱无能的传道人,要比一个死了的好人,更能替阴间收宣传之效,引人步向灭亡。因此,传道人在心灵里所受到的攻击,要比在肉身上所受的更多。不过,仇敌有时也会透过传道人肉身的软弱来掳掠他的心灵。 当然,传道人还要提防一些显而易见的危机,就如金钱和女色的引诱。但致命的危机往往比这些更难防,所以还是专谈那些隐伏的危机好了。 危机之一,就是传道人很容易以特权阶级自居。那些所谓“基督教”国家,也往往助长此风,给予传道人各种优惠和特权,教会也作兴给他们冠以各式响当当的荣衔。这些衔头不是古怪滑稽,就是叫人畏惧,全视乎你从什么观点去看。 你若想到传道人是奉谁的名去传道,就不难领会他们所默认的特权与阶级,与他们的使命是何等不相称。基督来,是要施予、要服侍人、要牺牲自己,更要舍身。祂对门徒说:“父怎样差遣我,我也照样差遣你们。”传道人是神的仆人,他也要服侍人。当他忘记这点的时候,就已陷入极大的属灵危机中了。 另外一种危机,就是传道人对主的工作养成敷衍塞责的态度,工作成了惯例,以致在神的祭坛前,他们也是随便马虎。传道人的侍奉如果成了循例公事,他对侍奉就不再有奇妙的感觉,甚至在至高至圣者面前,也会失去敬畏的心。这境地真是何等可怕!换句话说,他对神和天上的事,已开始感到厌烦了。 若有人不相信会有这种情况出现,那就请看旧约圣经所记载,耶和华的先知们如何失去了应有的敬虔态度,竟然在侍奉的圣职上亵渎神;而教会历史也告诉我们,这种对侍奉敷衍塞责的态度,并没有因为旧约时代的过去而消失。在我们当中,还有不少是为了谋生计而出任牧师、传道的人。撒但正在暗暗得意,因为这些滥竽充数的人给基督带来的损害,远比许多无神论者为甚。 还有一种危险:传道人可能在心态上疏离了一般信徒,这是教会过度组织化所带来的结果。牧师所接触的,差不多都是一些所谓较属灵的人。一般人与传道人交往时,往往要小心翼翼,尽量使自己有更好的表现,符合传道人对他们的期望,而不是以自己的本来面目相见。结果各人都披上了一层伪装,一切落在虚谎里。可是,传道人似乎已习惯了这种情况,竟觉察不出有何不善之处。 长久生活在这种人为的虚伪气氛中,实在很可悲;大家不能再无拘无束地交谈,只可以透过“会议”方式解决问题。不少昔日是主深爱的信徒,今天我们却把他们当作“个案”或“问题”来处理。信徒彼此间应有的坦诚,已荡然无存,而教会只变成宗教诊所一般。在这种气氛中,圣灵无法运行做工,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因为教会的工作如果没有圣灵的同在,就必沦为草木禾秸。 传道人还会遇上另一种危险,就是爱心失落,对人的态度变得虚泛拘谨,只空谈爱人,实际上不能爱任何一个人,与基督爱世人的心完全不同,祂爱婴孩,爱文士,甚至爱妓女,爱病人,祂是由衷地爱着每一个人。凡自称跟随主的人,都应该效法祂如此爱人。 另一种要面对的危机,就是传道人会不自觉地把爱圣徒和罪人的心,转移至爱宗教及哲学的理论。他们对堕落的世人,变得漠不关心,就如自然主义学者费伯(Fabre)所说:对自己研究的对象,不管是一窝蜂,或是一丘蚁,只有一种与自己全沾不上一点直接关系的感受。对于这些传道人,罪人不过是一些研究的对象而已,最多可以帮他们一把,但犯不着要为他们哀哭或牺牲。 有了这种心态,传道人所传讲的信息就变质,满了老学究的味道,认为大家也一定像他一样熟悉历史、哲学和神学,于是引经据典,举出一大堆莫测高深的例子和比喻,又大量引述会众一无所知的书籍或作者,看见听众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时,他还以为他们在欣赏自己学问渊博呢! 宗教界人士居然还一直容忍着这类不知所谓的讲道信息,还肯为此出钱出力,实在令我大惑不解,相信我就是穷有生之年,亦无法解开这个谜。 传道人还很容易陷入一种网罗,就是耽于安逸。他所享用的一切既然来得那么自然,他也就受之无愧。我知道我这样说,会开罪不少人,但盼望亦有人因此受提醒,不致陷入网罗中。传道人很易变成游手好闲的特权阶级,或是社会的寄生虫,张开双手接受人的供养。他没有眼见得到的上司,也不常要定时工作,可以为自己安排一套舒适安闲的生活方式,随时闲游,甚至可以没精打采,有时出外消遣,有时大打瞌睡,总之随意支配自己的作息时间。事实上,许多牧师、传道确是如此。 为了避免陷入这个网罗里,牧师和传道人应该规定自己按时工作,还要勤劳如农夫、好学的学生,或努力研究的科学家。凡由别人勤劳工作来维持他生活的人,都没有特权去要求过一种比支持他的人更优悠的生活。假如传道人经不起刻苦勤劳的生活,他就没有资格享用长寿的福气。 也许我还要举出一些神人,他们学会在圣灵里劳苦做工,并不闲懒,也没有落到力竭身亡的地步,至终都能得享长寿。这些神人包括古时的摩西和撒母耳,也包括近代的约翰•卫斯理、亚斯理会督(Bishop Asbry)、宣信(A.B.Simpson)和费蒲德牧师(Pastor Philpott)。他们都曾行过不少大事,却没有叫自己元气损伤;但深得其中奥秘的人实在不多。芬尼(Charles Finney)曾老实不客气地指出,神的仆人如要令自己寿命缩短,最好就去牧养那退后不长进的教会。芬尼将责任全部归咎教会;但不管我们是否同意,他的见解倒是不该忽视的。 总而言之,传道人不是太散慢,就是太严谨。这两种极端,都会使传道人的功能大打折扣。其实两者之间自有适中的路径,能找出这中庸之道者便有福了。 如果在道德和原则方面,传道人竟不坚持立场,向一群不追求长进的会众屈服,投其所好,那么这传道人就是犯罪。又如果传道人为了迎合那体贴肉体的执事,修改信息的内容,他也是罪大恶极。但如果在无关宏旨的细节上,传道人一味拘泥固执,那就远离了雅各书第三章所列举的美德。雅各,记着说:“唯独从上头来的智慧,先是清洁,后是和平,温良柔顺,满有怜悯,多结善果,没有偏见,没有假冒。”(雅三17) 多马肯培(Thomas a’Kempis)指出过度拘泥的危险,他说:“不错,人人都会照自己的意愿行事,欢迎与自己意见一致的人。……但是,如果神在我们当中,为了保持信徒之间的和谐,我们有时就得放弃成见。谁有超人的见地,能识透万事呢?因此,不要过于自信,坚持己见,要乐意听取别人的判断。” 对于神的仆人,还有以下两种刚好相反的危机:一是因成功而自高自大;一是因失败而自怨自艾。 也许有人以为这些不值一提;但基督教历史的教训,给我们严厉的警告,提醒我们要慎防这些致命的危险。有一次,门徒出外传道,欢欢喜喜的回来说:“主啊,因祢的名,就是鬼也服了我们。”主就马上举出一个因自高自大而招致堕落的事例,提醒他们说:“我曾看见撒但从天上坠落,像闪电一样。”又说:“不要因鬼服了你们就欢喜,要因你们的名记录在天上欢喜。” 而另外一种危机,不用我多费唇舌,大家都明白是什么。每个做传道的都知道,要在工作似乎毫无果效时仍能保持灵里平静安稳,并非易事;但传道人必须学习在逆境中靠主喜乐,如同在凡事顺利时喜乐一样。 我无意在此指责或轻视传道人,我的目的不外是要指出他们会面对的各种危机。我们做传道的,都是魔鬼恶毒仇视的对象,只有在我们肯谦卑、彼此相顾时,我们才会脱离险境,而这些扶持、帮助,有时也会来自如我一般软弱和身陷危机中的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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