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当太阳的位置从南方渐渐北移的时候,我们这些家居赤道以北的人,就开始蠢蠢欲动。夏天一到,这种不安就演变成一种病态,全国的人都好像一群四处乱窜的耗子,陷入一片疯狂混乱之中,各人尽情在短短四个月的夏季内,四处跑动,不问去处,只要不是原来的地方就行了。除了要在医院卧床休养,或关在狱中的人以外,人人都往来奔跑,马不停蹄。
大家都给一股不可抗拒的本能催迫着,就如被风卷起的微尘,在空中狂飞乱舞,不能自己,直至大地转冷,一切才恢复平静。
以前,一位体魄健壮的教会老执事一辈子没有离开过他出生的地方;但这种时代已一去不复返了。这位老执事生活在旅游还未蔚然成风的日子之前;现今时移势易,这些老头子也随着马房木棚和栓马柱子而湮没了,成了古董,就如博物馆内陈列的恐龙标本一般。
上一代的人,其实没有做过什么错事,只是没有放假享受一下。不错,他也需要休息,需要消遣,但他从没听过这些所谓能增进健康、延年益寿的法宝,只会一味埋头苦干,养了十个健壮的孩子,亲自下田劳动,还设法抽空每月读一两本好书。他虽然没有一年一度好好地消遣一下,却长得结实硬朗,活到八十七岁高龄,还可以不用戴上眼镜,就在百码外,一枪命中栗树上的松鼠,又可以在单杠上引体向上十多次。他去世的时候,家人和邻居都深表哀悼,痛失慈父良友。
这位老人家的孙儿,现在却每两年就搬家一次,夏天就在烟尘滚滚中到处往来飞驰;有人居然还说他有乃祖之风,真令人费解,叫人不免想起哥德斯密(Goldsmith)的诗句:
大地倒霉,百病丛生,
财富增加,人亦衰败。
美国宪法赋予人人自由;只要不抵触法律,人人可以随意做他喜欢做的事。人们如果选择这种离家四处游荡的生活,我们亦无从禁止。我们若提出异议,那就不啻迎风喷气,或向浪涛大声疾呼一般徒然。可是,我们这些旧式落伍的人,生活节奏虽较缓慢,头脑心思却一点不糊涂。如果我们为了这些仲夏季节的疯狂行动给教会带来洗劫而痛心流泪的话,大概也是情有可原吧!
虽然这种疯狂的度假方式为祸不浅,虽然成千上万的人就为了消遣散心,浪费不少时间金钱,我们却不得不承认,合时和合宜的度假生活,对人有一定的调剂功效。一些日夜胼手胝足的人,偶然放假歇息一下,我绝对不会批评他们。
但可悲的是,一般人的度假方式,尤其是整个夏季内逢周末就去度假的习惯,令教会的工作在一年内有好几个月差点儿全部瘫痪。有些教会索性关门休息,有些就只好在整个夏季里停止晚上的聚会,也有不少要把聚会合并起来举行,甚至有些福音信仰的教会,也严重受到影响,财政出现赤字,会友情绪低落,信心日渐熄灭。
在这个快要受审判的世代,跟随基督的人,竟然常常毫不感到羞耻地放下他们所背的十字架,真是叫人费解。地上的军队,就只有基督的精兵,可以在争战中每年还有四个月的假期。一年中这几个月内,撒但最忙碌,神的儿女们反而最优悠自在,这真是极大的讽刺。在夏天里,当那些劳苦背重担的可怜虫以每小时八十里的车速来往飞驰地争取轻松时刻之际,阴间的收获就最丰富。
如果有人忍不住提醒我说:夏天假期内,总还有不少大规模的奋兴会、退修会、夏令营之类呀!但我却要回答说:十天讲求娱乐消遣的夏令营,又怎能替代整个夏季在自己的教会中经常聚会呢?
夏天里,主日学老师半数不见踪影,剩下来的负责同工,面对那寥寥可数的几个主日学学生,真是叫人丧气。尤其是那逍遥四方的浪子,在教会内跪下祈祷,感谢神使他有充足的金钱,可以有更好的条件度假消遣。还求主保守他旅途平安,祈祷完毕,便飞快地离开工作岗位,踏上旅途,带着罐头、饮品,到郊外去与大自然神交。看见这情景,真令人感到可悲复可笑。
基督的教会竟然会向这种仲夏的疯狂耍乐低头妥协,就足以证明我们的灵性是如何低落。怪不得在天气转凉以后,我们从外地旅游回来,恢复我们传福音的工作时,不信的人就满脸讥讽,不会再肯认真地听我们的话了。人们的态度这样改变,不能怪谁,只好怪我们自己了。
我们实在需要复兴!我们需要彻底奉献,至死忠心;要毫无保留地顺服神的旨意,甘心牺牲一切,乐意在汗流浃背的劳苦中背起十字架。我们深受世人的同化,甚少让圣灵管治;虽然基督徒可以拥有更深内涵的生命,却未能幸免安逸生活的诱惑,还要面临沦为一群追求享乐的人的危险。
别人可以不同意我所下的结论,我也不在乎。但为了成千上百正在挣扎求存的教会,和那些灰心的牧者,难道我可以不呼吁大家,在这艰难的世代中,向教会多表示一点忠心?
愿神兴起更多信徒,多关怀这世代的需要,少关切自己的享受。我认识一位得胜的基督徒,他因为不忍心放下所负责的青年主日学班,屡次放弃他应该可以享用的闲暇。愿神给我们多多加添这样的信徒,直到埃及的羞辱,从我们身上除掉净尽,别人恢复对我们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