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恕《受教的心》二十三、我们需要属灵的创见

今天教会亟需有人能用敬虔无畏的心,为各种属灵的问题找出答案来。 很可惜,基要派信徒中,至今未出现过一位伟大的思想家。二十世纪以来出版的属灵书籍中,没有一本是基要派信徒写作而又真正有创见的。至于那些耻与基要派作家为伍的基督教学者,虽然也算正统,却好不了多少。 我先要在此声明一点:我从来就是福音派信徒,至今不变。我相信圣经是神的话,并且完全相信圣经蕴藏了一切与生命及虔敬有关的事。我也毫无保留地完全接受传统基督教信抑的原则,并对自由主义者的任何论点,绝不苟同。但在此我不能不痛心地指出:在福音派同侪中,我至今尚未发现有谁写过有深度思想的文章;反而是在那些为了某种原因而与基要派分庭抗礼的阵营内,找到有真正宗教思想的人。我们这些福音派教会,一直以来袖手旁观,任由对方阵营从事深入的思考工作,而我们仅作了别人的应声虫,不厌其烦地重复一些宗教的陈腔滥调,就自以为可以心安理得了。 我不是说近五十年来,福音信仰圈子内未出现过有价值的好书。无疑这类书籍也有不少,其中好些是阐明教义的,主要是阐释保罗书信;也有极佳的灵修书籍,还有基督徒传记和有关海外宣教的书籍,都很不错。此外,更有一大堆论及灵性复兴的著作,这些书的作者,通常都只在本乡经历过一点灵性的复兴。上述这几类书籍,都确实各有用处,使人得益不浅。但问题是:它们都不过是前人所写的东西,只是经过改头换面,并没有任何独特的创见,只不过把从人家的作品中抄袭出来的片段拼凑起来,而非出自作者一些痛苦或喜乐的个人经历。这些作者所付出的代价,就仅限于在纸上誊写而已。 为防有人驳斥我以上一大堆笼统的话,我想该在此说明我所指出的,免不了是局限于本人的经验而言,很可能在福音派圈子内,曾出现过伟大的思想家,或写过一些不朽之作,但我未有机会浏览罢了。若然这样,我的话便说得不对了。 如果有些读者认为,如鲁益师(C.S.lewis)之辈,可列为有创见的思想家,那么我必须解释清楚:他可称为一位竭力为真道辩护的传道人,但却不是有创见的属灵作家。 他维护历史上基督教的正道,思维条理分明,能使读者清楚明白前人的信仰;但他的作品缺少了一种催迫人改变的力量。读者尽管承认他的论据无懈可击,但仍可以心里完全无动于衷。换言之,他的著作可以使人在理智上深为折服,但不会叫人因而良心不安。就因为这缘故,鲁益师只能是一位卫道之士,永远不会成为一位改革者。 在信仰上,我虽是站在正统的基督教那边,但我不得不承认,近五十年来所高举倡导的福音派信仰,使信徒的判断能力变得麻木,扼杀了人活泼的思考才能。近代福音派信徒成了只会学舌的鹦鹉,而不是一飞冲天的兀鹰,不能直冲云霄去探讨神国无限的奥秘;只会站在自己所熟悉的脚架上,用嘹亮的嗓子,重复不休地唱着一些自己几乎完全不懂的属灵字句。这种情况如果持续下去一两个世代,今天的福音信仰就会成为日后的自由主义。 从来没有任何生物,可以靠赖自己的过往而生存的。 这个世代的基督徒,如果要避免这类宗教上的荒诞愚昧,就必须留心了。已丧失功能的口号,不可能成为他们的救星。不错,字句是为了达意,但人生中可悲的事是:当意义消失以后,字句仍然存留,以致一些不愿思考的人,因为自己还能运用那些字句,就自以为拥有字句背后的实质了。我们今天的光景,正是如此。 有属灵创见的人,并非白昼做梦之徒,也非思想高深莫测、远离尘世,活在象牙塔中的知识分子。他可能是一个因人生苦恼而心灵不安、背负重担的人;他所思想的问题,并非是学术性或理论性的,而是实际又与个人有关的问题。 过去那些伟大的宗教思想家,绝少是过惯悠闲安逸的生活,大多数关怀世事,跟困扰不安的时代息息相关。今天一些思想成圣的信徒,也不是个只会坐在僻静的一隅,凝眺日落西山的诗人,而是如身陷荒野,要找寻出路的远行客一般,但他不会想到日后会有人循着他找到的路径往前走,只是一心一意地去摸索出路。 要做一个懂得善用思考的人,必须具备一些不可缺少的条件。第一,他必须绝对诚实,彻底真诚。玩世不恭的人,必自然被淘汰,因为放在天秤上一称;就显出他的轻浮,不能委以神的重任。人只要在心思上有一点轻率浮躁,就马上失去具创意的思考能力。所谓轻率浮躁,我并不是指妙语连珠的急智或幽默,而是指伪善、虚假、毫不认真的表现。 要有伟大的思想,就必须对生命、对人和神,都付出真诚。 另外一个条件是勇气。胆怯的人不敢运用思考,害怕一旦发现真我,就会大吃一惊,犹如人发现自己身罹绝症一般。真诚而肯用心思的人,会像大数的扫罗,毫无保留地喊出来说:“主啊,祢要我做什么?”思想的运用,带来道义上的责任。探索真理的人,必须准备毫无保留地服从真理,否则真理会远离他。人如果不肯跟随光的引导,他就注定会一生落在黑暗里。懦夫或许会是精明乖巧,但他永远不能睿智地运用思考,因为智慧归根究底离不开道德,与邪恶无份无关。 还有,能有效地运用思考的人,必须具备一定的知识水平。中国谚语云:“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怠。”我认识一些基督徒,思想精密,但眼光浅窄,只看见真理的一面,不能看见真理的全面,成为心胸狭隘的极端分子,诚心诚意地只顾耕耘自己那小小的角落,天真得竟然以为他那小天地就是全宇宙了。 会正确思考的人,必知道康德(Kant)所谓“在上的星空及其中的道德法则”的要义,最低限度也得对这格言有点概念。此外还要对圣经有彻底的认识,有历史观点,并对时下基督教有清楚的了解。这些就是有创见的思考的先决条件;但光有这几样,还是不够的。 人是天生的敬拜者,唯有在敬拜的灵里,内在一切惊人的才智力量才完全发挥出来。 有一位基督教作家提出这样的警告:人如果单靠脑袋勤奋地去思想,而不理会由渴求真理的心灵引发的深思远见,就可能带来致命的损失。希腊教会的长老尼塞浮勒斯(Nicephorus),曾教导人必须学习用心灵去思考。他说:“你要把心思驱进心灵里,把它一直拘留在心灵深处;当你这样进到心灵的境界时,就要向神献上感谢,赞美祂的恩慈。你如果能一直保持这心境,就能学到宝贵的功课,是别种途径无法达致的。” 有人说:基督教信仰中,充斥着一些明显地自相矛盾的理论。其中一个例子就是:人必须否定自己,全心倚靠神;但同时又要相信人有神所赐的本能,可以接受、认识和领会一些事情,并要对自己这些能力,有完全的信心。那种叫人不信任自己的智慧,使人缺乏自信和优柔寡断的所谓识卑,其实是真正谦卑的赝品。怀疑神所做的工,就是不信任神的智慧和至善。“泥土岂可对陶弄它的说:你做什么呢?” 信徒在心态上所表现的胆小怯懦,使今日的基督教变为软弱无能、知识贫乏、枯燥无味、不断重复、惹人生厌的宗教。面对这种情况,我们远自称所持守的是先贤们的信仰,直接师承基督和使徒。为了把这些索然无味的精神食粮变得可口甘美,让下一代的信徒填饱肚子;唯有从不信的世人那儿掺杂一些属肉体的娱乐,还认为使人欢乐远胜于教诲,随波逐流总比自己动脑筋容易。就是这样,我们许多福音派的领袖,任由自己的思想萎缩,转而借助其他手法去吸引人归主。 我敢在这儿预言:羊群对我们所喂饲的枯草,和洒在其上的味精、颜料,已大感厌倦;终有一天,他们再不能忍受下去而离开我们的草场时,就不难落入各种异端的圈套里。 我们的信仰,应该包括我们全人,并且掌管我们这些蒙救赎的人生命的每一部分。我们不能一面在燃烧着的祭坛上压制自己的才智,一面妄想可以保存自己对基督的真正信心!

陶恕《受教的心》二十一、不可缺少的圣灵

福音派信徒长期以来忽视圣灵的情况,是有目共睹的,不容否认,也实在难以饶恕。 福音信仰的中心是三位一体的神。每个主日聚会里,会众齐诵:“赞美圣父、圣子与圣灵”。无论唱诗的人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他实际已承认一个事实:圣灵就是神自己,和圣父、圣子一样该受敬拜。可惜的是,会众在聚会开始时唱过这诗歌后,直到散会前牧师祝福时,才再听到提及这位圣灵;在当中的整段聚会时间里,极少会听见提及圣灵。究竟原因何在? 这个间题并没有一个简单的答案。一般来说,历史上传统的教会,比我们好不了多少。使徒信经论及圣灵时,就只提了一句:“我信圣灵。”其他许多古代的信经,也是抄袭这寥寥数字的信条。尼西亚信经(Nicene Creed)多加一点注释:“圣灵,是主,赐生命者,从父神而来,与父及子同受敬拜,同得荣耀,并借先知说话。” 阿他那修信经(Athanasian Creed)对圣灵的论述,可说是信经中最完备及明确的,它承认圣灵的完整神性;但这信经用了不少篇幅论及圣父和圣子,论到圣灵却只说了一句:“圣灵是属父,也属子,并非被造的,也非从神而生,是一直运行的。”有一首古旧的诗歌:Te Deum Laudamus,最负盛誉,最为动听,充满了对圣父及圣子的敬拜,但提到圣灵时,也只是这么轻描淡写:“一并赞美圣灵保惠师”。 新约圣经中多处提及圣灵;但根据新约圣经而写成的基督教各种论着,却甚少提及圣灵,那不是叫人费解吗?在第三世纪,有一位教父写了一篇论三位一体真神的文章,全长一百四十页,但只用了六页的篇幅论及圣灵,而在辩明圣灵的神性时,提及圣父和圣子的次数要比提及圣灵的多了二十倍。 当然我们也得承认:新约圣经较多论及圣子,较少论及圣灵。但这多寡之别,显然不如上述论着中那么悬殊,更不会像现代基督教那样绝口不提。这一点,现代基督教是无法作出合理解释的。圣经首卷第二节就提到圣灵,最末一卷的最末一章也提到祂;而在这首、末之间的篇章中,更不下千百次提及圣灵。 不过,在圣经里和其他论着中,提及圣灵次数之多寡还是次要,主要是看能否指出圣灵的重要性。无疑地,圣灵在圣经中的地位极高,远超于福音派的基督教书籍中所见的。 在圣经中,圣灵是不可或缺的,而且带着大能大力地运行;但在现况里,圣灵沦为人的一种渴慕,最多也不过是一股温和的影响力。从圣经所见,圣灵满了威严尊贵,就如父神一样,但在现况里,圣灵仅如一股情绪,一股怀着善意的温柔感觉。 根据圣经所载,神的创造与救赎大功,都是借着祂的灵作成的。神创造世界之始,圣灵就已运行在其上;祂的存在是不可缺少的。整本圣经都记载了圣灵赐下生命的工作;正因为祂是主,亦是赐生命者,基督才可道成肉身。天使对马利亚说:“圣灵要临到你身上,至高者的能力要荫庇你;因此所要生的圣者,必称为神的儿子。” 且看这个十分重要的事实:我们的主虽然是神,祂仍须先受圣灵膏立,才开始祂的工作(徒十38)。神子是以受圣灵膏立的人子身份,来作成祂的工作;祂的能力是从满有大能的圣灵而来。 有人说过,使徒行传如果改称为圣灵行传,就更贴切,因为其中记载着使徒所行的大事,但如果他们没有受圣灵充满的话,他们就不能行这些大事,连一件也不能。事实上,主曾禁止他们凭自己的力量去做工,主吩咐他们说:“你们要在城里等候,直到你们领受从上头来的能力)”(路二十四49) 神在教会中只认可圣灵的大能,但今天大部分基督徒却只倚靠人的力量。神借着圣灵的运行去作成祂的工。今天基督教的领袖们,却想靠着培养和训练而来的才智去成事;人的才智已取代了圣灵的感动。 可是,单靠人力而成的事,都是短暂的,经不起永世的考验;只有借着永远的灵所作成的工,才能永存,其他都只不过是草木禾秸。 有一天,我们这些自命为教会领袖的人,至终或会发现自己一生忙忙乱乱,只是收集了一堆禾秸。因此,我们不能不深思。

陶恕《受教的心》二十、小先知的祷告——一位传道人的立约与祷告

这是一个蒙召向万民作见证的人的祷告,是他在接受按立那天向他的主所说的话。在教会的长老和牧师为他祈祷,又按手在他头上以后,他就退到密室中,或是退到弟兄们也不能骚扰他的隐密处,与主相交。 他说:“主啊,我听了祢的话,心里害怕。在这凶险的世代,祢呼召我去做大而可畏的工。祢快要撼动万国,也要震动全地,远要震动诸天,使那不被震动的常存。主啊,我的主,祢俯就了我,抬举我做祢的仆人。这种尊荣,无人能自取,唯有蒙神选召,像亚伦蒙召一样,才能获得。祢膏立我做祢的使者,将信息传给心里刚硬、耳朵发沉的人;但他们拒绝了祢——他们的主。我是祢的仆人,他们也定然不会接待我。 “我的神,我不敢在此赘述自己的软弱和不配,免得荒废时间。一切的责任,都是神的,不是我的。祢说过:‘我已晓得你,……我已分别你为圣,……我已派你做列国的先知……’又说:‘我差遣你到谁那里去,你都要去。我吩咐你说什么话,你都要说。’我是谁,竟敢与祢争辩?怀疑祢全能的拣选?这事是出于祢,不是我的主意。主啊,就愿事情如此成就,不要照我的意思,只要照祢的意思。 “神啊,祢是众先知、众使徒的主。我深知只要我荣耀祢,祢就必悦纳我所作的,因此求祢帮助我,使我立志在一生中,在一切的侍奉上,不论得失,都能荣耀祢;或生或死,矢志不渝。 “神啊,现在就是祢做工的时候,仇敌已潜入神的草场里,羊群亦已四散;假冒的牧人兴起,恣言平安无事,漠视祢羊群周围的危险。羊受了雇工的蒙骗,一味盲从,结果狼来杀害羊群、毁坏羊圈。求祢给我明亮的眼目,使我能察见匿伏的仇敌;给我悟性,又使我能放胆、忠心地把所看见的传讲出来;使我的声音如祢的声音一般,好叫生病的羊亦能分辨祢的声音,跟随祢。 “主耶稣啊,我已做好灵里的准备,我今来就祢。求神按手在我身上,用新约先知受膏的膏油浇灌我;保守我不要沦为宗教的文士,失去了先知讲道的异象。求祢救我脱离一切临到今日圣职人员的诸般诟病,就如妥协、模仿、职业化等;叫我不凭聚会人数多寡来评断教会的得失,不凭年捐多少来论断教会的成败。主啊,帮助我不忘记自己是个先知,不是宣传家,也非宗教经营者,而是先知。求神使我永远不会受群众的驾御;医治我的灵魂,让我脱离一切肉体的私欲,也脱离盛名的吸引;救我脱离事物的缠累捆绑,不要让我荒废年日。神啊,叫我在祢面前战兢自守,催迫我到祷告的密室去,与那些执政的、掌权的、管辖这幽暗世界的争战。叫我不要贪食好饮,也不要闲懒;使我能凡事节制,做耶稣基督的精兵。 “我立志一生劳苦做工,不问报酬,不食逸乐,不求安舒。众人都走宽阔的大道时,我要选择难走的窄路;而且不刻意批评别人。前面虽有苦难,我要默然忍受。但如果有人大发爱心,馈赠礼物,求主在我旁边帮助我,救我脱离接踵而来的后患;也求主教导我善用一切领受的,免得我灵受伤,灵力消退。若祢容许教会给我荣誉,求祢叫我不要忘记自己是如何不配,深知人如果深入认识我,像我认识自己那样,他们必定不会这样称许我,必会将荣誉转给别个比我更配得推崇的人。 “天地的主啊,现在我将余下的一生奉献给祢,不论年日多少,一切照神旨意成全吧!我或要在尊贵的人面前为祢作见证,或要服侍贫苦卑微的人,但不论如何,不要照我的意思行,愿神的旨意成就;祢的仆人要照祢的旨意行,而神的旨意比高位、财富、名誉都更甘美,远超乎地上或天上的一切。 “虽然我蒙拣选,蒙祢从天上给我神圣的呼召,求祢使我勿忘自己不过是出于尘土,在我的天性里,满了一切正侵蚀着人类的缺点和私欲,因此我恳求祢——我的救赎主,救我脱离自己,也救我脱离一切灾难,使我能成为别人的祝福。求祢以能力和圣灵充满我,好使我带着祢的权能去传扬祢的公义,传扬祢自己。只要我一息尚存,我仍要宣扬祢的救赎大爱。 “亲爱的主,有一天当我年老衰败,不能再工作的时候,求祢为我在天上预备地方,使我能与神的众圣徒在永远的荣耀中同列。阿们。”阿们。

陶恕《受教的心》十九、良善与伟大

有一天,当云雾消散,万物显明时,我们就会恍然大悟,原来良善与伟大是等同的。 在一个道德完整的世界里,这现象是必然的。 但在现况下,这两种质量却常常分家,甚至是互不兼容的。 以目前的标准而言,世人可以划分以下四种的类别:伟大而不良善的;良善却不伟大的;既良善又伟大的;既不良善亦不伟大的。圣经里的人物,也可以如此清楚划分出来。 在既良善且伟大的人物中,有希伯来人亚伯拉罕。这儿所指出的良善,是按着各人的领会而活出来的完美德性。按基督徒的标准而言,亚伯拉罕并非完全人,但他的德性品格,远超乎与他同时代的人,就如高峰屹立在群山之上。 亚伯拉罕的伟大,自然无须在此赘述。他是个伟人,是基督教的巨人;他也是信心之父,是以色列民族的先祖,他的地位早已坚立了。 在世界历史中,不难找到伟大而不良善的人物,马上涌现脑际的,有三个近代的例子:拿破仑、希特勒和史太林。纵使我们不愿意承认,但说句实话,他们三人都是伟人:一个只手创立帝国;一个把世界历史完全改变;另一个则以铁腕政策,操纵了全人类三分之一的人口。如果撇开人格不谈,他们堪称为伟人,甚至可称为奇才。他们做了不少伟大的事,但他们毫无良善可言。 至于良善却不伟大的人,为数也不少。我们该为此感谢神,不是因为他们渺小的缘故,而是因为他们靠赖神的恩典,做了平凡的善良人。 在圣经的记载里,这些良善却不显赫的人,默默地生活行事,他们所行经的地方,处处充满愉快和欢笑。以撒就是个例子,他是伟人的儿子,又是伟人的父亲,自己却平平无奇。又如大卫的先祖波阿斯、马利亚的丈夫约瑟和那称为安慰之子的巴拿巴,都是很好的例子。 传道人会在教会中碰见不少这类的信徒,他们表现平凡,但在不自觉中活出对主深切的爱慕,彰显圣灵所结的果子。如果没有这类的信徒,各城各乡的教会就不能维持下去。 这些信徒在工作有需要时,会最先站出来效劳;当有需要祷告时,他们会最后才离开。他们所做的一切,在当地教会以外是无人知晓的,因为他们所表现的笃信敬虔,毫无戏剧性,也没有新闻价值。但他们无论往何处,都成了别人的祝福。他们没有任何值得世人钦佩的惊人成就,但他们安于做个良善的人,被圣灵充满,用信心仰望他们的真正价值得以显露出来的日子。他们一旦离世,生前所发出的基督香气,亦会留芳百世,比世上那些所谓伟人,更值得人们怀念。 第四类是既非伟大,又不良善的人。大多数人都可以拨归此类。 举个例说,圣经中的以色列王亚哈,不错具备了伟人的外在条件,因为他身为君王;但如果把他所当做的和他实际所行的比较一下,就显明他为人如何卑鄙无耻。他虽身穿王服,但内心怯懦,满肚牢骚、怨忿,受制于他那强蛮恶毒的妻子,遗害生灵。他所做的毫无良善,连一点也没有。他实在既非伟大,也非良善。 另一方面,还有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他们亦既非伟大,也称不上是良善的。格雷(Thomas Gray)在他那首优美的挽歌中,就曾描述过这些被世人忽略了的芸芸众生: 远离疯狂群众卑鄙的纷争, 他们紧守严谨的意愿,并不偏离; 在阴凉、退隐一隅的人生大道上, 他们始终如一,默默地坚守自己的路向。 这首诗虽然清丽,但所描写的,恐怕只是我们的理想,而非事实的真相。想到这群高贵的人,过着隐密的生活,纯良如隐藏的珍宝,芬芳如隐蔽的奇花异草,就叫我们心为之动。但可惜的是残酷的事实,与此相去甚远。 大多数人都不伟大,诗人也并非要辩明他们良善之处。事实上世人都自私自利、贪婪好色、顽梗固执、虚荣怯懦。如果有人认为这些批评太苛刻无情,须知我并非独持己见,不过是参照了一位受圣灵感动的使徒所说的话。读者不妨一读保罗在罗马书第三章九至十九节,和以弗所书第二章一至三节所说的话。 末了,我还要补充一句:不是人人都可做伟人,但人人都可以靠着羔羊的血和圣灵的大能,做个良善的人。

陶恕《受教的心》十八、传道人慎防的危机

好些行业本身带危险性,易生意外,例如:煤矿矿工、深海潜水员和高空作业工人等。大家都知道,从事这些行业的人,大部分时间都在某种程度的危险环境下工作。 相比之下,传道人的工作似乎刚好相反,不带任何危险性。论到工伤的危险,传道人就列在榜末,人寿保险公司大可放心让他购买保险。 可是我要指出:传道人的工作其实危机四伏,比其他行业更甚。魔鬼敌视被圣灵充满的传道人,只亚于对基督的仇恨;其中原因不难领会:工作有果效的传道人,会使魔鬼坐立不安,并对魔鬼的治权构成威胁,他对魔鬼的狡辩,可以提出有力的反驳,还不停让魔鬼知道它即将面临倾覆,难怪魔鬼如此憎恨传道人了。 撒但知道:神的先知失败,就是牠在战略上的成功;所以它不分昼夜地布下天罗地网,要叫传道人陷在其中。用一个更恰切的譬喻说:魔鬼运用毒箭射伤传道人;毒箭不会叫人丧生,但能叫人瘫痪,不能动弹。撒但没有兴趣把传道人干脆弄死,因为牠深知一个半生不死、软弱无能的传道人,要比一个死了的好人,更能替阴间收宣传之效,引人步向灭亡。因此,传道人在心灵里所受到的攻击,要比在肉身上所受的更多。不过,仇敌有时也会透过传道人肉身的软弱来掳掠他的心灵。 当然,传道人还要提防一些显而易见的危机,就如金钱和女色的引诱。但致命的危机往往比这些更难防,所以还是专谈那些隐伏的危机好了。 危机之一,就是传道人很容易以特权阶级自居。那些所谓“基督教”国家,也往往助长此风,给予传道人各种优惠和特权,教会也作兴给他们冠以各式响当当的荣衔。这些衔头不是古怪滑稽,就是叫人畏惧,全视乎你从什么观点去看。 你若想到传道人是奉谁的名去传道,就不难领会他们所默认的特权与阶级,与他们的使命是何等不相称。基督来,是要施予、要服侍人、要牺牲自己,更要舍身。祂对门徒说:“父怎样差遣我,我也照样差遣你们。”传道人是神的仆人,他也要服侍人。当他忘记这点的时候,就已陷入极大的属灵危机中了。 另外一种危机,就是传道人对主的工作养成敷衍塞责的态度,工作成了惯例,以致在神的祭坛前,他们也是随便马虎。传道人的侍奉如果成了循例公事,他对侍奉就不再有奇妙的感觉,甚至在至高至圣者面前,也会失去敬畏的心。这境地真是何等可怕!换句话说,他对神和天上的事,已开始感到厌烦了。 若有人不相信会有这种情况出现,那就请看旧约圣经所记载,耶和华的先知们如何失去了应有的敬虔态度,竟然在侍奉的圣职上亵渎神;而教会历史也告诉我们,这种对侍奉敷衍塞责的态度,并没有因为旧约时代的过去而消失。在我们当中,还有不少是为了谋生计而出任牧师、传道的人。撒但正在暗暗得意,因为这些滥竽充数的人给基督带来的损害,远比许多无神论者为甚。 还有一种危险:传道人可能在心态上疏离了一般信徒,这是教会过度组织化所带来的结果。牧师所接触的,差不多都是一些所谓较属灵的人。一般人与传道人交往时,往往要小心翼翼,尽量使自己有更好的表现,符合传道人对他们的期望,而不是以自己的本来面目相见。结果各人都披上了一层伪装,一切落在虚谎里。可是,传道人似乎已习惯了这种情况,竟觉察不出有何不善之处。 长久生活在这种人为的虚伪气氛中,实在很可悲;大家不能再无拘无束地交谈,只可以透过“会议”方式解决问题。不少昔日是主深爱的信徒,今天我们却把他们当作“个案”或“问题”来处理。信徒彼此间应有的坦诚,已荡然无存,而教会只变成宗教诊所一般。在这种气氛中,圣灵无法运行做工,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因为教会的工作如果没有圣灵的同在,就必沦为草木禾秸。 传道人还会遇上另一种危险,就是爱心失落,对人的态度变得虚泛拘谨,只空谈爱人,实际上不能爱任何一个人,与基督爱世人的心完全不同,祂爱婴孩,爱文士,甚至爱妓女,爱病人,祂是由衷地爱着每一个人。凡自称跟随主的人,都应该效法祂如此爱人。 另一种要面对的危机,就是传道人会不自觉地把爱圣徒和罪人的心,转移至爱宗教及哲学的理论。他们对堕落的世人,变得漠不关心,就如自然主义学者费伯(Fabre)所说:对自己研究的对象,不管是一窝蜂,或是一丘蚁,只有一种与自己全沾不上一点直接关系的感受。对于这些传道人,罪人不过是一些研究的对象而已,最多可以帮他们一把,但犯不着要为他们哀哭或牺牲。 有了这种心态,传道人所传讲的信息就变质,满了老学究的味道,认为大家也一定像他一样熟悉历史、哲学和神学,于是引经据典,举出一大堆莫测高深的例子和比喻,又大量引述会众一无所知的书籍或作者,看见听众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时,他还以为他们在欣赏自己学问渊博呢! 宗教界人士居然还一直容忍着这类不知所谓的讲道信息,还肯为此出钱出力,实在令我大惑不解,相信我就是穷有生之年,亦无法解开这个谜。 传道人还很容易陷入一种网罗,就是耽于安逸。他所享用的一切既然来得那么自然,他也就受之无愧。我知道我这样说,会开罪不少人,但盼望亦有人因此受提醒,不致陷入网罗中。传道人很易变成游手好闲的特权阶级,或是社会的寄生虫,张开双手接受人的供养。他没有眼见得到的上司,也不常要定时工作,可以为自己安排一套舒适安闲的生活方式,随时闲游,甚至可以没精打采,有时出外消遣,有时大打瞌睡,总之随意支配自己的作息时间。事实上,许多牧师、传道确是如此。 为了避免陷入这个网罗里,牧师和传道人应该规定自己按时工作,还要勤劳如农夫、好学的学生,或努力研究的科学家。凡由别人勤劳工作来维持他生活的人,都没有特权去要求过一种比支持他的人更优悠的生活。假如传道人经不起刻苦勤劳的生活,他就没有资格享用长寿的福气。 也许我还要举出一些神人,他们学会在圣灵里劳苦做工,并不闲懒,也没有落到力竭身亡的地步,至终都能得享长寿。这些神人包括古时的摩西和撒母耳,也包括近代的约翰•卫斯理、亚斯理会督(Bishop Asbry)、宣信(A.B.Simpson)和费蒲德牧师(Pastor Philpott)。他们都曾行过不少大事,却没有叫自己元气损伤;但深得其中奥秘的人实在不多。芬尼(Charles Finney)曾老实不客气地指出,神的仆人如要令自己寿命缩短,最好就去牧养那退后不长进的教会。芬尼将责任全部归咎教会;但不管我们是否同意,他的见解倒是不该忽视的。 总而言之,传道人不是太散慢,就是太严谨。这两种极端,都会使传道人的功能大打折扣。其实两者之间自有适中的路径,能找出这中庸之道者便有福了。 如果在道德和原则方面,传道人竟不坚持立场,向一群不追求长进的会众屈服,投其所好,那么这传道人就是犯罪。又如果传道人为了迎合那体贴肉体的执事,修改信息的内容,他也是罪大恶极。但如果在无关宏旨的细节上,传道人一味拘泥固执,那就远离了雅各书第三章所列举的美德。雅各,记着说:“唯独从上头来的智慧,先是清洁,后是和平,温良柔顺,满有怜悯,多结善果,没有偏见,没有假冒。”(雅三17) 多马肯培(Thomas a’Kempis)指出过度拘泥的危险,他说:“不错,人人都会照自己的意愿行事,欢迎与自己意见一致的人。……但是,如果神在我们当中,为了保持信徒之间的和谐,我们有时就得放弃成见。谁有超人的见地,能识透万事呢?因此,不要过于自信,坚持己见,要乐意听取别人的判断。” 对于神的仆人,还有以下两种刚好相反的危机:一是因成功而自高自大;一是因失败而自怨自艾。 也许有人以为这些不值一提;但基督教历史的教训,给我们严厉的警告,提醒我们要慎防这些致命的危险。有一次,门徒出外传道,欢欢喜喜的回来说:“主啊,因祢的名,就是鬼也服了我们。”主就马上举出一个因自高自大而招致堕落的事例,提醒他们说:“我曾看见撒但从天上坠落,像闪电一样。”又说:“不要因鬼服了你们就欢喜,要因你们的名记录在天上欢喜。” 而另外一种危机,不用我多费唇舌,大家都明白是什么。每个做传道的都知道,要在工作似乎毫无果效时仍能保持灵里平静安稳,并非易事;但传道人必须学习在逆境中靠主喜乐,如同在凡事顺利时喜乐一样。 我无意在此指责或轻视传道人,我的目的不外是要指出他们会面对的各种危机。我们做传道的,都是魔鬼恶毒仇视的对象,只有在我们肯谦卑、彼此相顾时,我们才会脱离险境,而这些扶持、帮助,有时也会来自如我一般软弱和身陷危机中的弟兄。

陶恕《受教的心》十七、蒙召做传道

有人曾经说过,基督教的传道人,师承希伯来的先知,而非希腊的雄辩演说家。 演说家和先知有甚多基本的分别,其中主要的相异之处是:演说家讲自己的话;而先知是替神说话。演说家的演辞是自己撰写的,对其中的内容,他要负起全部责任;先知却不撰写信息,他所传讲的,是从神那儿领受来的。神负责信息的内容,先知只是向神负起传讲的责任,因此先知清楚领受信息后,就要忠心地传讲出来。这责任十分重要,但先知只向神负责,并不向人负任何责任。 传道人所传的信息,如果被称赞为有创意、不落俗套,这类赞誉大有问题。刚从神学院毕业出来的年青人,往往以为古老的信息,前人已说过了,不免索然无味,就喜欢自己创新,结果就陷入了圈套。他们放弃了生命的粮,不谈纯正的真道,反撰写自己的文章,提出自己的论点;他们给会众所提供的,只是糠粃,从有金黄的外壳,也不过是糠粃,绝不能使人心灵得到饱足。 我曾经听过以下一件事:一位从神学院毕业出来的青年人,决心遵从老教授的忠告,在讲台上只讲圣经真道,不谈别的,结果聚会人数平平,并不踊跃。有一回他所居住的小镇给旋风吹袭,使他心血来潮,选用了以下的讲题:“为何神使旋风吹袭本镇?”结果那天礼拜堂内挤满了听道的人。那年青人大惑不解,会后赶忙去请教老教授:究竟他应否继续向少数人传讲圣经真道,还是投人所好,采用一些耸人听闻的讲题,以吸引更多人来聚会?老教授面不改容地回答说:“如果你讲圣经,你就永远会有话题;但如要等旋风吹袭才有题材,不多久你便会江朗才尽。” 真正的传道人,是向人讲话的神人,是受神差派,把神的见证带到地上的人。正因为他是神人,他就可以替神说话。他把从天上领受而来的信息,用人所能领悟的话语,向世人宣告出来。 地上的人对天上传来的信息反应不一,是因着人属灵的情况而异。以世人的成功标准去看,那些奉神差遣去传达信息的仆人,不是每个都成功的。那些带着能力释放出来的信息,有时反令传信息的人受到攻击,就如旧约时代那些被杀的先知,又如教会第一位殉道者司提反一般。 真正的传道人是神所拣选命定的,并非出于他本人的选择。我们细读圣经,不难发现:神所呼召的人,甚少毫不犹疑地接受呼召。那些满腔热血,直奔讲台侍奉的青年人,外表看来似乎是无比属灵,但事实上这正暴露了他的弱点:他根本未能深识属灵侍奉的神圣。 有句老话说:“如可以脱身,就不要说教。”(“Don’t preach if you can get out of it.”)从某一方面看,这句话不无道理。神的呼召临到人,常叫人无法抗拒。摩西蒙召时,也曾奋力挣扎,至终才屈服于内里圣灵的催迫。圣经中记载的神仆,和历世历代以来的圣徒,亦多有同样的经历。阅读基督徒的传记,就知道有不少圣徒未成为伟大的属灵领袖之前,也曾竭力逃避圣工的重任。至于会自动请缨出任圣工的先知,我倒想不起有那些,连一个也没有。那真正蒙召做传道的,只会顺服灵里的催促,从心底里喊说:“如果我不传福音,就有祸了。” 蒙召做传道的途径虽只有一条,人却找到许多出任牧师传道的门路;其中之一就是具备所谓“讲台上的风度”。好些气宇轩昂如押沙龙的人,声如洪钟,天生一副做领袖的模样;他们虽然未蒙神选召,却要为神说话。这样的人只是人所推选,而不是受圣灵感召的。他们贸贸然出任传道人,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有些人做传道人的动机,可能纯粹发自对人类的同情和爱心。他们都有一股承担社会责任的强烈意识,认为最好是当传道人,那就能尽量发挥这种责任感。出任传道人的各种不正确动机中,大概以此为最正当了;但即使如此,这种动机还是不符合属灵的原则,因为它忽略了圣灵的绝对权柄:圣灵要按己意呼召人。 不错,教会应向世人提供爱心的服务;但这并不是基于人道,而是出自一个更崇高的动机,就如新的生命要比旧的更美善一般。跟随基督的人,灵里自然产生一种意愿,就是不单要拯救人的灵魂,也要照顾人肉身上的需要。可是,蒙召去将神对世人发出的预言性信息宣告出来,却是另一回事。 神呼召每个基督徒为祂作见证、服侍人,但只有那些具备圣灵百般恩赐和能力的信徒,才蒙召做神话语的出口。当然,我们需要不少信徒存怜悯的心服侍人,但我们更需要更多的信徒能听见神的话,并能用人的话语把神的话翻出来,传给世人。

陶恕《受教的心》十六、实用主义渗透教会

本世纪初叶,实用哲学思想在美国风行一时,这现象实非出于偶然。美国人原来就是天生崇尚实际,至今不改。 所谓实用主义,有多方面的阐释,因人而异;但基本上,这是论及真理的实效。对奉行实用主义者而言,无所谓绝对的真理,他们认为没有任何事物是绝对美善,或绝对正确。人类经验浩瀚,如大海汪洋,其中蕴藏一些真理或道德;有人浮沉其中,快要没顶之际,如果能及时抓到汪洋中某一种信念或道德标准,就可得免于难,安返岸上;但一旦这些信念或道德标准成了负累时,人就可以随手把它丢弃,绝不会因其中所含的真理而义不容辞地去继续保留它。真理的存在价值,就止于它本身给人的用处,人却没有义务去为它效劳。 于实用主义者而言,真理全视乎其本身的实用价值,只要在应用上有实效,那就是真理;因此如果别的人不能有效地应用它,那么对别人而言,就不是真理了。要决定任何思想是否真理,全视乎它能否产生理想的效果;如若不能,那就不是真理了。实用主义的骨子里,就是这么一回事。 既然美国人的性格讲求实际,他们就自然倾向这种崇尚实效的哲学思想。任何可以使事情迅速完成,发挥最大效能,而又不致引起不良后果的方法,都一定是好的。事实证明,实用主义很成功;只要有成果,就不会有人持异议了。 若要辩说人的灵魂要比事业的成就更重要,就真是枉费唇舌了。人一旦要参战,或要开垦森林,或疏导河流,或兴建工厂,或探测星球,那时,人内心的需求就会完全被忽略。这些彪炳的成就,就如一出伟大动人的戏剧,叫人屏息以待,叹为观止。这些功绩是眼目能见的,建设出来的工厂、城市、公路、火箭等,也是众目共睹的,是人类把各种方法实际应用而获致的成果;因此,谁会再去关切什么理想?人格?道德?这些东西只是诗人哲士和老祖母们要谈的。人大可以不必理会,还是努力做事吧! 这一切都是老生常谈,前人已说得不少了,我不再在此赘述。但我必须指出:这种只讲实际的思想,在本世纪中叶,已开始对基督教造成严重的影响。既然是直接影响我们的信仰,我就必须提出来,也盼望读者能思想一下这问题。 人在本性里,都有一种心理上的催迫,要把事情圆满地办妥;在属灵方面亦然。我们内心深藏一股意念,务要把事办妥,最好还有眼见的成效,可以拍照为证,并且能就其大小、多寡、快慢和远近各方面作出评价。我们不远千里地周游各地,向无数的群众发表意见,出版刊物之多,如汗牛充栋,还收集巨额奉献,大量兴建教堂,结果给下一代留下大笔债项,等待他们去偿还。基督教领袖们,竟然斤斤计较统计数字上的成绩,与人争一日之短长,到头来累得自己筋疲力尽,因而患上胃溃疡、精神崩溃,或因心脏病而英年早逝的,大不乏人。 这就是只讲眼前实效的结果。人们干起事来不讲求智慧,也无所谓道德准绳,只求达到目的,便不惜采用任何手段。只要这些方法有效,就可以引用圣经来支持,甚至可以把它“奉献”给主,不顾一切地干下去。接着便有人大写文章,发表伟论,甚至著书立说,而倡议者还会获授名誉学位。这么一来,任何关乎事情本身的圣经基础,或甚至它的道德意义等问题,都会给统统丢在脑后。只要是成功的,就不会有人反驳;方法既然有效,那就必然是对的,无庸置疑。 这一套理论最大的弱点,就是它的浅陋,只看见眼前,没有从长远处着眼,也可说是根本不敢往远处看。他们相信这理论既然能有效地实践出来,就一定是美好而正确的。他们从不想想:到了基督再临的日子,这一切所谓善工,都不能经得起火一般的试验,至终难免烟消云散。 我对现代宗教活动颇为了解,可以大胆地说:这些在福音派圈子内倡办的活动,绝大部分不但深受实用主义的影响,而且是完全受它所辖制。教会采用的工作方式,就全为了符合这种实用主义精神:在青年聚会中,或属灵书刊里,或是奋兴会中,均可见一斑。整个属灵的气候,就充斥着实用主义的精神。 教会怎样才能摆脱这些枷锁呢?答案很简单:只要承认耶稣基督有管理祂的教会内一切活动的绝对权柄。圣经不单教导我们该信奉的,也指示我们该做的,以及如何去做;这些教导十分完备,我们若离弃这些教导,就是不接受主基督的权柄。 答案虽然很简单,但事实上也不简单,因为我们必须顺服神,不顺服人,而这要求常会引起大多数信徒的愤怒。问题不是要知道做什么,这一层不难,因为圣经在这方面已有明显的教导;问题是我们有没有勇气照着圣经所说的去行。

陶恕《受教的心》十五、漠视神的世代

一位失明的圣徒马勒复(Malaval),曾说过以下这些话:“有知识而没有德行,只会空谈神的事,却不经常与神交谈的人,实在太多了。” 这些话是早在多年前说的,当时的基督徒是否落在这种光景里,我无从考证,只能凭这句话去揣测;但我可以确说,这句话正好指了今天无数基督徒的实况。 圣经明言神无所不在;但对于大部分自认是基督徒的人,神似乎并不在他们眼前,他们谈论到神的时候,就像提及一位已经远去的亲友一般,绝少认定祂就在身旁,也不常跟祂交谈。 这些错误的态度所引致的伤害不一。认为神最低限度存在于这宇宙里遥远的一角,大概总比完全不认识祂,或什至否定祂的存在略胜一筹。可是,真理总比谬误强,既然有受圣灵感动而写出来的圣经摆在我们面前,我们就不应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有错误的想法。 其实只要我们肯寻求,必能认识真理。 认定“神不在眼前”这种观念大有问题,与人的基本需求不符。人需要神的同在,就如襁褓中的婴儿需要母亲,或生物需要阳光一般。母亲不在身旁时,婴儿会顿感焦灼不安;没有阳光的话,茁壮的生物亦会枯萎;没有神的同在,人不会有健康的心灵,也不能满足。如果神造人的原意,是让人可以无需祂的同在而仍能如常生活,那么,神就不会创造人——一群必须有神同在才获得最大满足的人。事实上,圣经和我们的理智都告诉我们:神常与人同在。 亚当和他的妻子为了逃避神的面,便躲在树丛中,那一刹那的恐惧和懊恼,扼杀了他们意识上对神的需求。在神面前,罪恶永远无地自容。约拿一下了决定要抗拒神的命令,就马上远走他施逃避神;彼得一旦领悟到自己是罪人的时候,既无法逃避,就只好求主离开他。人对神的需求,比任何东西都更迫切;但在祂面前,人却又坐立不安。这种自相矛盾的处境,正是人的罪所引致的恶果。 基督徒若以为他所敬拜的神,是远离人的,那么他的心态比刚硬的无神论者更不合逻辑。无神论者既然认定没有神,无须向神交代,他就大可以不必理会一切道德或宗教的规范,任意妄为。这种心态,就如劫匪欺骗自己说:没有警察,没有法庭,也没有监狱。这两种人在事实真相未显明前,都或许可以偷享片刻的安宁。 相信有神存在,但认为祂是远不可及的说法,从来未见于任何教会的信仰。如果有信徒敢承认他有这种看法的话,他就必会被视为持异端者,敬虔的信徒亦必羞与为伍。但我们的行为,尤其是一些不加思索就冲口而出的言语,已将我们信仰的实质表现无遗,这比任何传统的信条更能将我们的属灵实况反映出来。假如我们以此为准的话,就不能不承认:一般的信徒,其实都认为神是远远地站在一旁,根本没有注意他们。 这种对神的观念,给我们带来方便,我们大可作出如此假设:只要不是为非作歹,我们无论做什么,神都会悦纳。今天一大堆挂了基督教招牌的宗教活动,如雨后春笋,大概也是基于这个原因。野心勃勃的人,热切渴望促进神的国度,却策划出一些糊里糊涂的宗教计划,简直叫人难以置信;若不是在全国的各城各乡大力推行,任何一个思想认真的人,都不会相信他们会筹办这些活动。 基督教教会内既不设立教宗,又认为神是远不可及的,结果近代宗教圈子内愚莽之事层出不穷。唯有人对这类事情无法容忍,才能抑制这种风气。但照现时的情况看来,一般人不但接受这一套,还肯为它花钱。这些人也许自诩为神的代理人,当神不在场时,他们可以代策代行。他们已浑忘了圣经中关于传福音和敬拜神的正确方法与态度。 另外一个反常的表现,可见于传统的教会。基于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一般信徒认为神不在他们当中,因此祟拜聚会闷不可当,了无生气。但当真正的信徒聚集在一起,而基督又活在他们当中时,就必定不会如此死气沉沉,基督的芬芳香气会充满会场,就算信息平淡无奇,聚会的信徒也必乐在其中;但如果信徒认定神缺席不在场,那么聚会就难免一片沉闷,无可救药了。

陶恕《受教的心》十四、祷告要真诚

圣徒大卫•麦恩戴尔(David M’Intyre),在他所写那本光芒四射的《祈祷的隐密生活》(The Hidden Life of Prayer)一书中,开门见山地提到真正祷告的要素。这是我们这个虚浮的世代所常忽略的。 我所指的就是:祷告要真诚。 麦恩戴尔说:“当我们跪在神面前之际,就非真诚不可。” 他还说:“当我们向神讲话时,习惯用自以为合宜的说话,结果说话有时就超越了自己实际的感受,所以最好还是老实讲话,祂会让我们在祂面前倾心吐意的。诗人喊着说:‘我要对耶和华说:我的岩石,祢为什么忘记我?’假如他换了另一句话说:‘主啊!祢不会忘记我,祢已将我的名字铭刻在祢掌心里。’不错,这样说会较为妥贴,但却不是当时诗人心中的实际感受。” “有一回,耶利米没有完全领会神的心意,他似乎怒气冲冲地喊出来:‘主啊,祢欺骗我!’(耶二十7,译自《当代圣经》)神是不会改变的真理,但先知竟当面向祂这样说话,可谓不敬之至。可是,先知当时不过是把心里的感受说出来。主不但没有责备他,反而就在那一刻向他显现,赐福给他。” 我除了引述麦恩戴尔上面这一段文章外,还要提到另外一位颇具功力的属灵作家。他提到祷告必须真诚时,就指出我们要完全老实坦白;甚至遇上无心祷告的时候,也不妨直截了当地告诉神,无须装腔作势。如果神和属灵的事令你厌烦,你也可以坦白承认。这番话,可能会叫一些过于拘谨的圣徒大吃一惊,但其实话说得十分正确。神喜悦人坦率。不会装假的人,就算出于无知,说了鲁莽的话,神也不会介意;祂能医治他,除去他的无知。但人心里如果没有真诚,那就无可救药了。 文明人本性上的虚伪,实在不易消除,它深入人心,左右人的心思、态度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影响至大,远超我们所能想象的。最近坊间出现一本研究人际关系的书,书中基本的理论,不外是运用巧妙的奉承和欺诈手段来达到目的。万想不到这本书竟然风行一时,大受欢迎,成为销量在百万册以上的畅销书。此无他,只不过是因为书中的理论,正好道出世人心中所要听的。 要博取别人称誉的欲望,已成为决定人行为的最有力因素。社交场合上所谓彬彬有礼的美德,已变为一种完全虚假、没有实质的礼仪,把人真正的面目藏在面具之下,就如一泓池水上那层闪光的油膜;只有在人的脾气失去控制时,才会显露出人的本相。 既然在人类社会中,这种所谓礼仪支配了人的言语行为,难怪人与神的关系也难得保持坦诚。这种虚伪已渗入了人的潜意识,人仍懵然不知。然而这种态度是神极之憎恶的。 当基督指证法利赛人假冒为善时,祂是严厉地斥责,毫不留情。在神的心意中,天真无邪的孩童,才是我们为人的典范。如果我们能放弃这些假冒为善的做法,对神对人存真诚的心,我们的祷告就自然会充满能力和果效。 过去一位伟大的信徒,生命里忽然经历一种充满光辉、得胜的改变,连朋友们都大感惊奇。问及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时,他简单地回答说:有一天,他来到神面前,认真地立志以后不向神说半句口不对心的话。就在那一刻,他的生命有了改变,充满新生的力量。 他一直坚守这诺言,神的能力也一直没有离开他。 我们若肯如此立志,也一样可以学到这功课。

陶恕《受教的心》十三、祷告的宝贵

在这弯曲悖谬的世代中,最重要的东西,往往是最难获得的;而不劳而获的东西,却多半没有持久的真正价值。 基督徒生活中所见者亦然。我们轻易学会的事,往往是次要的、表面的行径;而实际必要的操练,却不受欢迎,因为要付上代价去换取。 还有,在教会各种侍奉上,尤其是牧养教会的工作,这现象尤其显着。最难做的,往往是收效最大的;而效果最小的,却多数是不须付上多大代价的。这是一个陷阱。明智的传道人不会堕入这种陷阱中,但如果不慎已身陷其中,他也必竭尽所能设法逃出来。 做牧师传道的,如要工作有果效,首要学习的功课就是好好地祷告;然而祷告却是最难做得完全的。按着人的本性,人最不情愿花时间在祷告的工夫上,因此教会的工人必须下定决心,靠祷告胜过这软弱。换言之,他要攻克己身,因为肉体常是人祷告的拦阻。 教会的各项侍奉,就算资质中等的人,都不难学得上手。比方传福音,或处理教会事务,或家庭探访工作等,都不难学会;又如主领婚礼或丧礼,也只需借助教牧手册一类的书籍,就可以顺利进行。学习讲道也不难,就如学制皮鞋一样,只需学会各项程序:先有引言,然后下结论。今天一般教会的其他工作,也不过是如此。 可是,祷告却是另一回事。要祷告得好,教牧手册也无济于事。神的仆人要学习祷告,就必须独自去挣扎摸索,有时还须禁食、流泪,甚至疲累不堪。祷告不能复制翻版,不能抄袭,也不能求助他人,必须发乎自己的内心,所以各人有个别独特的祷告,方式也各不相同,没有雷同,只有一点共通的,就是靠着圣灵。 多马肯培(Thomas a’Kempis)说过:神的仆人在自己的祷告密室内,比在参加聚会的会众前,更感安适自在。只喜欢在会众前讲道的人,可说在灵性上还没作好准备,不宜站上讲台。这样说,并非言过其甚。有正确祷告生活的人,在大群听众前,一定会踌躇不前,因为他习惯了常在神面前,领会到传讲信息的重大责任,心里就生出矛盾,巴不得可以逃避讲台上的托付,但灵里强烈的催迫,使他不能不站上去,就算千军万马的势力,也不能迫使他离开讲台。 站在讲台上面对会众之前,必须先面对神。一个小时的讲道信息,需要有好几个小时与神独处的准备;神的仆人应该是祷告密室中的常客,而不是讲台上的常客。祷告是要持续不断的,而讲道却可以是间歇性的。 值得留意的事是:神学院开办各种有关讲道的学科,独缺最要紧的一门功课——祷告。对于这缺欠,我们倒不能归咎神学院,因为祷告是不能传授的,只能靠实行。任何神学院或属灵书刊(或文章),最多只能劝人多祷告,而祷告的实践,就要靠每个人自己努力了。在这个世代,这属灵的工夫是人干得最不起劲的。这不是很可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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