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恕《超然的经历》九、何以世人不能接受

“真理的圣灵，乃世人不能接受的。”（约十四17）

从新约圣经中可见，基督教信仰强调教会与世界的对立。对此我在前章已简略提及，但因事关重大，觉得必须加以说明，好叫追求者知所适从。

我们今日的毛病，是把两个极端——教会与世界——妥协起来。这好像叫一对男女，结成不合法的夫妻，圣经上绝对没有如此的训示。如果教会与世界联合，就不再是教会了，乃是一种可怜的变种，被世界所讥笑，又被神所憎恶。

许多信徒(或者是多数的信徒)在暗昧之中行事；并非因为圣经的话不够清楚，圣经论信徒与世界的话，是最清楚不过的。混乱的产生，是由于信徒不愿认真顺服神的话。教会与世界太过携手，甚至千千万万的人以为这是理所应当，却不知是有违新约教会的模式。妥协的事层出无穷，处处皆有。罪恶的世界借着自我粉饰而通过了那些瞎眼的、有名无实的信徒——不住地寻求被世界接纳的信徒——的审查。从此那些自称为基督徒的人，便与心中藐视神的人相交。

基督徒是从神生的，不是从人造的，这件事情是属灵的。谁是基督徒，他的里面就住着圣灵。须知道，从灵生的才是灵，肉体不能变为灵。无论经过教会的什么“手续”，如按手、洗礼、圣餐、背诵信经等等，都不能叫肉体变为灵，即不能叫亚当的儿子变为神的儿子。保罗对加拉太人说：“你们既为儿子，神就差祂儿子的灵，进入你们的心，呼叫：‘阿爸，父！’”(加四6)又对哥林多人说：“你们总要自己省察有信心没有，也要自己试验，岂不知你们若不是可弃绝的，就有耶稣基督在你们心里吗？”(林后十三5)又对罗马人说：“如果神的灵住在你们心里，你们就不属肉体，乃属圣灵了。人若没有基督的灵，就不是属基督的。”(罗八9)

今日人对于这个真理不明白，是由于基督徒与世界混合，若基督的门徒都起来专跟基督，不走世路，人对此真理就明白了。

基督的教训，关于信徒与世界的关系，是极易明白的。有一次主自己肉身的弟兄，向祂提供意见，他们虽出于十分的诚意，是自动地提供意见，但他们未蒙圣灵光照，他们的意见不是属灵的，主耶稣对他们说：“我的时候还没有到，你们的时候常是方便的。世人不能恨你们，却是恨我，因为我指证你们所做的事是恶的。”(约七6-7)虽然他们是祂肉身的弟兄，祂也只得看他们如世上一切未得救的人一样，将他们归于世人的一类，因为祂与他们里面的灵是不同的。世界可以憎恶祂，但不能憎恶他们，因世界不会憎恶自己。一家若自相纷争，哪里能站得住呢？亚当的家必定忠于自己。肉身的子孙，虽有许多不同之处，但根本是相同的。但神的灵若进来，不同本质的分子就进来了。主耶稣对他的门徒说：“世人若恨你们，你们知道，恨你们以先，已经恨我了。你们若属世界，世界必爱属自己的，只因你们不属世界，乃是我从世界中拣选了你们，所以世界就恨你们。”（约十五18-19）保罗向加拉太人解释“自主之妇人生的”与“使女生的”的分别。“当时那按着血气生的，逼迫那按着圣灵生的，现在也是这样。”(加四29)

所以整个新约圣经有一条很明显的线，把教会与世界分开，中间并无缓冲之地。主不赞成善意的妥协，祂绝对不叫信徒选用世界的法度，行走世界的路途。教会与世界之间有个深渊隔着，那深渊与财主和拉撒路之间相隔的深渊是一样大的同一个深渊，把得救的与失丧的人分开。

我知道这样的真理，会使一些混在教会里名为信徒而不是信徒的人发怒。必定有人认为我太多事以及太严格，因他们以为只要人与教会拉上关系，便可以变为信徒。我们不如趁早面对这个真理：人成为基督徒不是因为与教会的人接触，不是因为参加了宗教的仪式，也不是因为受宗教的教育，人成为基督徒乃因他得着重生，神的灵进入他的心，包围着他的心。既是这样，基督徒就是一个新族类的人——“唯有你们是被拣选的族类，是有君尊的祭司，是圣洁的国度，是属神的子民，要叫你们宣扬那召你们出黑暗，入奇妙光明者的美德。你们从前算不得子民，现在却做了神的子民，从前未曾蒙怜恤，现在却蒙了怜恤。”(彼前二9-10)

我们前面所引的圣经，并非断章取义，不理上下文的真义，而是像从大海里取一杯水，一小杯与一大海虽然不同，但杯中的水，足足可以代表海里的水，从海中取出之水，与留在海里的水完全相同。

现代基督徒的难处，不是不明白圣经，乃是不肯接受圣经里明明的训诲。我们贪爱世界的头脑，只在言语上称耶稣为主，而不是在行动上。口称耶稣为主是一件事，实实在在遵从祂的命令是另外一件事。我们可以高声唱：“尊祂为万有之主。”我们的声音与风琴的声音和谐合拍，但可能在实际上未有一事遵照祂的旨意，直到我们离开尘世，面向永远的城阙，才觉悟我们对主的真态度。信而能从，才算真信。

香烟的气味怎样透入我们的衣服，不易离开，这世界的灵，也怎样缠住我们，不易放松。世界的灵不改变，但他时常改装面目，改换手段，因此许多在分辨上没有受过相当训练的信徒，受了欺骗。那些欺骗人的人可能显得十分诚恳来接近教会，也会认罪，好像良心上实在痛悔，甚至在公众面前自加责备，他也会赞美教义，也会赞助福利的工作，发起施济穷苦的运动，但是基督却要远远地站开，不能在他身上行使主权，这是他绝对受不住的，他对于基督的圣灵只是反抗。世界的报纸(就是世界上的言论)对于神的儿女，总没有公道的论评；纵是极好的事实，但当他们报导的时候，总带着揶揄的口气、藐视的音调，这是很容易听到的。

世界之子有属世之灵，神的儿女有属天之灵。世界之灵与住在神儿女心中之灵，如天与地的分开，不只是不同，简直是敌对。属灵的事，在属世的人看来，若不是觉得好笑，就是觉得无味可厌。“属血气的人不领会神圣灵的事，反倒以为愚拙，并且不能知道，因为这些事唯有属灵的人才能看透。”(林前二14)

在约翰一书里，有两个代名词用了又用，就是“他们”与“你们”，这两个代名词代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他们”是指着亚当堕落世界中的男女，“你们”是指着神所拣选，撇下一切，跟随基督的人。使徒约翰没有向“通融”这偶像屈膝(今日许多人崇拜这一个偶像)，他毫不客气地将这两个世界划分，一点也不通融。他知道通融就是变相的马虎。需要坚强的信心，才可以接受约翰的教训。不说分别的问题、不划分界限、模棱两可、不开罪于任何一方，当然是容易的。不说“他们”，也不说“你们”，但说“我们”，将信和不信的都包括在一起，就不会引起任何人的不满，说神是万人之父，只要是人，神就是他的父，人人都可以上天堂，这样人人都欢喜，但接近基督胸怀的约翰，没有这样容易受骗。他画了一条线，将整个人类，分为两等：得救的、灭亡的，复活得永生得赏赐的、沉沦永远无望的。一边是“他们”，不认识神的人，一边是“你们”，属神的人，中间有个深渊，谁也无法通过。

请听约翰怎样说：“小子们哪，你们是属神的，并且胜了他们，因为那在你们里面的，比那在世界上的更大。他们是属世界的，所以论世界的事，世人也听从他们。我们是属神的，认识神的就听从我们；不属神的，就不听从我们。从此我们可以认出真理的灵和谬妄的灵来。”(约一 四4-6)

如此说法，是极清楚不过，谁也不会误会。所以我再说，我们的问题，不是不明白，乃是信心与顺从，这并非高深的神学，乃是普通的道德。我愿意照此而行，不顾任何代价吗？世人的冷眼，我不在意吗？我有胆量任由不信的人攻击吗？我不在意世人憎恶我不妥协的态度吗？我是否忠于我的亮光，宁愿与少数人同住，不愿迎合大众呢？总而言之，我是否甘愿背负那羞辱与流血的十字架？

圣经命令信徒与世界分别，但我们要明白圣经所说的世界是什么世界，若把世界解释作外面的东西，那就失了真意。戏院、纸牌、酒楼、赌馆……这些不是世界，这些不过是世界的表现。我们的争战，不是单单反对属世的作为，我们乃与世界的灵争战。人得救或沉沦，要紧的是在乎他的灵。新约圣经解释世界，简单地说，就是未曾重生的人堕落的天性，可以表现在礼拜堂里或是酒店里的。凡出于此堕落的天性的，或由此天性得帮助的，任凭他的外观如何可敬或可恶，都是属世界的。古代的法利赛人，虽然对于宗教热切而虔诚，却是世界的真骨髓。他们整个的组织，在属灵的原则上，不是从上头来的，乃是从地上来的。他们用人的手腕来攻击耶稣，他们贿赂人说假话，来掩护他们的“真理”，他们用魔鬼的手段来“保护”神，“护卫”圣经，实际却亵渎了圣经的尊严。总而言之，世界是反抗神的，世界的灵是凶恶的，若不将神的儿子钉于十字架，他总不甘心。法利赛人的灵恶毒地敌对主耶稣的灵，这两个灵是属于两个不同世界。

今日的教师们说，主耶稣山上的教训，与我们这一个时代的信徒无关。这种说法，实在贻害很大。登山宝训实在是重生的人品格的写照。为罪忧伤，并渴慕公义的人，才是天国之子，才是穷而有福的人。他们在温柔中，向他们的仇敌显出恩典，在清洁中，瞻仰神的光荣，四面遭受逼迫的时候，只有祝福，并无怨声及咒诅，若有善行，他们隐讳不使人知，他们愿意与仇敌和好，并赦免一切得罪他们的人，他们凭信心，在暗中服侍神，但等候神明明的赏赐，他们宁愿失却物质的好处，也不愿用武力来自卫，他们的财宝乃积藏于天上，他们避免人的称赞，为要得着神的称赞。

若人人如此，哪里还有争权夺利的事？哪里还有贪名声、求虚荣的事？今日教会领袖们自吹自擂，或暗喜他人为他吹嘘，天国之子，怎样能原谅他们？还有领袖们伸出发热的手，要求更大的礼物，更多的献金，天国之子对他们又有什么感想呢？基督徒中，不顾廉耻寻求自我的利益，生活以“我”为中心，又岂是天国之子所赞许的吗？还有今日崇拜英雄的运动，拥护这个或那个，将人高举，如同巨大的偶像，我们对他们又将如何看法呢？还有人与财主亲嘴，为着得财，就不惜装模作样，甚至假冒为信仰纯正的传道士，我们对他们又将如何呢？

这些的丑形怪相，不过是世界的表现。无论何人，就是最忠诚、爱灵魂的人，也无法将这种堕落的天性改变为善良的天性，这些就是钉耶稣于十字架上的罪。不错，这个堕落的天性还有更露骨的表现，就如放纵肉体的私欲、行可耻又反常的事情、无节制的饮食……一般人认为这些都是属于“上流社会”的事，然而我们必须清楚地知道，这些都是从世界来的，都是从肉体产生的，将来亦与肉体一同灭亡。基督徒要逃避这些事，与这些事无份无关，并且坚决大胆地反对这些事，不害怕，不妥协。

所以世界无论如何表现，或露骨、或诡诈，我们都要认识它，并不客气地拒绝它。我们若像以诺一样与神同行，就与世界有绝对清楚的分别。“你们这些淫乱的人啊，岂不知与世俗为友，就是与神为敌吗？所以凡想要与世俗为友的，就是与神为敌了。”(雅四4)“不要爱世界，和世界上的事，人若爱世界，爱父的心，就不在他里面了。因为凡世界上的事，就像肉体的情欲，眼目的情欲，并今生的的骄傲，都不是从父来的，乃是从世界来的。”(约壹二15-16)这些话是神说的。神说的话，不是给我们批评或讨论的，乃是给我们切实地遵行。我们若不遵行，就不配称为基督徒。

就我自己而论，我最怕的，就是一些无助于令人悔改、以及无助于叫信徒与世界划清界限的宗教活动。无论那运动如何吸引，若不是以公义与谦卑为基础的，就不是出于神的。倘若利用肉体来吸引人，简直就是宗教的骗局，凡敬畏神的基督徒都要远离这等事情。但凡是出于神的，必然尊重圣灵，甚至不惜牺牲自我，“如经上所记，夸口的当指着主夸口。”（林前一31）